看着浮在半空的虚影，湿冷的汗水浇不灭她心中的恨意。
若不是他，她的孩子，怎么会死？
前一秒还在肖烨身体里的药老突然出现在半空，乍一惊喜，对上裴清音眼中的厌恶与仇恨，却又怯懦地移开了眼。
曾经执手立誓，愿携手到老的新婚燕尔，终究是一场空。
冷寂的空间被裴清音闷闷的咳嗽声划破。
药老急忙输送起灵力，见裴清音未躲，药老的眼中闪烁起一抹亮光。
阿音没有躲，是不是还有一点点的...
想到这，药老更顾不得自己虚幻的身子，将自己攒了许久的灵力全都一股脑儿地输送给了裴清音。
直到灵魂已经不稳，裴清音的脸色也不再苍白的吓人，药老才打算撤了手。
可此时，药老才发现，自己的灵力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向了裴清音，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阿音？”
药老下意识地看向了裴清音，那双曾经溢满了爱意的双眼，此时已经再无他一丝一毫的身影，而是盛满了冰冷与仇恨。
“闭嘴！”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名！”
药老的一句话，像是什么东西的开关，让刚刚还在咬牙忍痛，一声不吭的裴清音瞬间歇斯底里。
裴清音脸上的癫狂刺痛了药老的眼眸。
“对不起。”
药老垂头，再没了一丝的反抗。
可这等姿态，却让裴清音眼中猩红更盛，“对不起？你一句对不起，能偿地起我女儿的命吗？”
“若不是你招惹了那个女人，她怎么可能盯上我的女儿！”
“你们二人的事，凭什么要牵扯我的女儿！”
“她原本还有救的！她原本还有救的啊！”
裴清音脸上血泪滚滚，再没有了半分皇后的体面，此时的她，撕破了所有的假面，只是一个丧子的母亲，一心想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
女儿？原来，他的孩子，是个女儿啊。
若是女儿还活着，此时，想必也和她母亲一样，是个热烈活泼的性子，或者承了他的衣钵，声名鹊起，救死扶伤；
还是有些调皮，整日里琢磨些吓人的玩意，天不怕地不怕地到处闯祸？
药老喉头一窒，心中喷涌出后知后觉的酸涩与痛意。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裴清音原本已经习惯的坠痛又刺骨了些，让她又疼地身子一软。
理智重新被唤醒的裴清音闭了闭眼，咽下了剩下的指责。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她的女儿，终究是回不来了。
“我只问一件事，我嫁给你之时，嫁妆中有一枚续阳丹，那枚丹药，是你动了吗？”
裴清音软软地倚在了软榻上，凌乱的乌发也无法遮挡她身上的仪态，可远远看上，她却像是即将崩断的枯木，两点绿芽也掩饰不了空心的树干。
听着裴清音清清淡淡的问话，药老心中一紧，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无端地恐慌蔓延全身，却又没有半分头绪。
“是，是我，是我拿了。”
“她，她当时因为救我，受，受了重伤，她说这种药，她，她没用过。”
药老磕磕巴巴地说着，还未讲完，裴清音便笑了，凄厉的声音刺破空荡的大殿。
守在殿外的肖烨听到那阵笑声，头微低了低，只觉得今天阴雨连绵。
血色染红了软榻，鲜血滴答滴答地流向地面，在世上留下最后一抹痕迹。
梗在裴清音心头千年的问题不过几句话有了解答，正如她的孩子，不过因为这么可笑的原因就没了生息。
她没用过？她没用过？
就因为一句她没用过？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我，我后来得空，专门又炼了许多八品丹药，重新......”
药老忍住心慌，忍不住出声打断裴清音的思考。
明明嘴角扬起，可药老的心，却恍若被钉了千针。
“闭嘴！！！”
药老刚一开口，灵魂的撕裂感传遍全身，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裴清音的一双凤眸流淌出源源不断的血泪，混着软塌上的血迹，刺鼻的血腥味早已将宫殿中浓重的佛香遮盖。
“阿宝，是娘亲不够好，竟然漏了一个刽子手，难怪你不肯入梦见娘亲。”
“乖阿宝，你放心，娘亲这就送这个刽子手上路，让他下去给你赎罪。”
每说一句，药老灵魂上的撕裂就增大一分，而裴清音的嘴角也更扬了几分。
见女儿，她当然要开开心心的。
灵魂的拉扯让药老发出闷哼，可在裴清音听来，这是给她的女儿，最好的哭丧。
恍惚中，药老当真以为自己就要魂飞魄散，身子蜷缩，手臂却抖着想要伸向裴清音，
“阿音，对不起，对不起，我炼了许多八品丹药的，我炼了许多……”
灵魂上的疼痛仿佛已经将药老逼疯，他不知道阿音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能一味地说着苍白的解释。
“啊——!”
药老再忍不住，痛不欲生的嘶吼传到了殿外。
在殿外候着的肖烨动了动耳朵，长叹一声，转身推门又进了大殿。
他啊，到底是药老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