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仙佑知道此事症结所在。
陈云霓不是萧灵珍，她的男人早早就撒手人寰，把她留在这座金丝笼中受着万千约束。
今时今日，一道圣旨，终于能让她摆脱掉些许束缚。
而自己让她不要染指权柄，本意是想将其从权力的修罗场中剥离开。
或许在陈云霓眼里。
自己今日的言行，是对她的一种蔑视和鄙夷，或许也有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沈仙佑从没耐心去三番两次的哄一个女人。
白清寒也不例外。
更何况，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办？
沈仙佑面色淡然。
“太子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不可能因为你的恩情在国家大事上有所退步，那便正如你所说，在帝位之争上一较高下，到最后看看谁才是败者食尘！”
这一刻，身着华服的男女彻底背道而驰。
一人通过廊道去往养心殿，一人走出廊道离开皇城。
后者，自然是沈仙佑。
回到王府的时候，就跟没事人一样，但白清寒却是一眼看出了他心中的些许郁闷。
“仙佑，你在你爹那里吃瘪啦，怎么一身的郁气？”
“没有。”
“那你说说呗，怎么个事，让我家仙佑崽崽这么不开心？”
白清寒声音温柔。
沈仙佑也确实憋不住，干脆一股脑地告诉白清寒。
“呵！”
白清寒轻笑一声，旋即坐在沈仙佑腿上：“陈云霓再怎么着也是个女人，还是个聪明女人。”
“你以为你爹把她抬上来是为了制衡你？”
“我怀疑，你爹的意图，被她给洞穿了。”
沈仙佑疑惑道：“什么意图？”
“还不明显吗？在这种关键节点，让东宫重新参与政事，如果你是东宫之主，你会怎么想？”
“翻盘的机会来了？”
“对，这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欲擒故纵，你爹这个人极其担心礼法和名声上的事，在他心里你是最合适的下一任皇帝，但你上头还有很多兄长，还有一个正式册封的太孙，你要是真登基了，那便是祸患无穷。”
这些事情，沈仙佑早就明白，但重新捋一遍，就能发现有关陈云霓的古怪了。
沈仙佑立马就意识到。
“我爹……是打算将他们母子俩给献祭掉。”
白清寒莞尔一笑：“我可没这样说，但据我对陈云霓的观察，她在某些方面要更加在乎你。”
“你和她的争执，无非是在于你的态度太居高临下了。”
“也幸好是她脾气好，要换做我的话，我就一巴掌呼你脸上！你难不成还敢还手？”
沈仙佑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没认错。”
“凭啥你认错别人就得立马接受，人家心里有气不行啊？”白清寒也是没好气。
“那你说咋办？”
“这事不是你来决定的么，而且这个年纪的女人……是吧，对你心又软，你光凭嘴说几句话，她肯定不会消气，得付出实际行动！”
对付女人，沈仙佑哪里还需要人教？
当冷静下来后，思路瞬间清晰！
……
东宫，甘霖殿。
此时已是傍晚。
陈云霓在几个宫女的来到殿前，一名宫女这时说：“娘娘，您在武英殿累了一天了，奴婢等伺候您沐浴吧。”
“好。”
当陈云霓推开门时，却又伸出手拦住了那些宫女：“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
殿内光线昏暗，但唯独照亮了沈仙佑的脸。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非我所愿。”
陈云霓冷着脸：“你什么意思？”
“先前没和嫂嫂说清楚。”
“你先把你给说清楚，你怎么进来的？”
沈仙佑微笑道：“皇城防务，对我来说形同虚设。”
“我的意思是，你为何没有光明正大的进来，而是用潜伏的方式在这里等我？”陈云霓冷声问道。
沈仙佑说：“我要是光明正大进来，老头子就会知道，很多人都会知道，你的性命……可就真不保了。”
“那你不来不就行了？”
“我要是不来，你会死的更惨。”
陈云霓淡淡道：“我已经说过，你我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你自己也接受了这一点，我将来是生是死，也和你没有关系。”
“呼……”
沈仙佑沉沉吐出一口郁气：“你就非得说这些屁话来气我呗？”
“我为什么要气你？你我政见不合，道不同不相与谋！”
话音刚落，看到沈仙佑径直走上前，陈云霓下意识地倒退好几步。
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门外的宫女连忙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没……没事。”
“奴婢进去看看吧。”
“别进来！我要休息！”
沈仙佑站在身前，伸出手搀扶起陈云霓，但事后并未松开手，只是笑吟吟地问道：“怎么不让宫女进来？”
“你……你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来了吗？”陈云霓反问道。
“现在不是我想不想，而是你想不想。”
“把手放开！”
纵然语气凌厉，但陈云霓还是把声线压得极低，生怕被外边的人给听见。
沈仙佑沉声道：“你先好好听我说。”
“说什么？让我事事都听你的？等你登基的时候当个太后，还是被关在这种地方永远不见天日？”
“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更何况，我的儿子本就是储君，我凭什么要你听你一个亲王的？”
沈仙佑也冷静不下来了，咬着牙关道：“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够了！把手松开！”
“我就不！”
沈仙佑始终扼着陈云霓的一对皓腕，让这位太子妃处于很尴尬的姿势。
四目相对，氛围微妙。
陈云霓轻叹一声。
“唉……仙佑，你要是真想解脱我，那就今日就杀了我。”
沈仙佑说：“我只是不想你死。”
“那我活的生不如死，你就乐意了？”
陈云霓说：“你也知道，这事是个死结，你和辰阳之间必须要死一个，可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虽说他的确该死，但人哪能没有私情！”
“什么都别说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不拦你的路，你从今往后也别来看我。”
沈仙佑这才松开手，但却将陈云霓紧紧拥入怀中。
这次，陈云霓没有任何挣扎。
“仙佑，要是你没生在帝王家，我也没嫁入帝王家，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