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夏芒坐在椅子上，双手支着头，呆呆的看着祁槿月。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乔晚拿眼瞪着韩程曦，拿着筷子的手在碗里狂戳，似乎碗里有韩程曦一样。
韩程曦看着乔晚，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乔同学，干什么？莫名其妙”
说话间，抬手在祁槿月腰上掐了一把，祁槿月冷眼看着她：“你又干什么？莫名其妙”
乔晚看到韩程曦这么不解风情，忍不住冷哼：“哼，姐姐，你很漂亮啊！我喜欢你好久了，我们可不可以………加个微信…………呀！”
韩程曦抬头看向她，一脸无语：“只是加个微信而已，你阴阳怪气干什么？要不我们也加一个？”
这时的韩程曦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乔晚见韩程曦如此不上道，深吸一口气，最后缓慢吐出来，最后极其高冷的看了韩程曦一眼：“我才不要加你，赶紧滚！”
说完端起盘子就走。
韩程曦眼神转向夏芒：“夏芒，她突然抽什么风啊？”
夏芒也看着她，悠悠叹了口气：“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在意你，所以不想让你加别人呢？”
哪知听到这话的韩程曦突然一脸正色道：“夏芒，别开玩笑了，她怎么可能在意我呢？”
夏芒摇头叹息，突然说不出话了，祁槿月看到夏芒叹气，她也不说话了。
没办法有些人天生缺根筋，想不到那么复杂的层面。
*
晚上，没有一个班在上课，也没有一个人在复习，大家都在热热闹闹的相聚在一起，用最热烈的方式，让自己的高中生活完美落幕。
课间，大家都默契的站在走廊上，隔着弧形长廊互相眺望着对面的同学。
乔晚站在走廊上，看着对面那个沉默的韩程曦，当她看到韩程曦身边还有一个娇软小美人时，她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脚步也不受控制的往对面走了过去。
刚好听到韩程曦那句：“卧槽，没想到在临近毕业的那一天，我韩程曦的桃花居然开了！”
听到这一句，乔晚硬生生止住脚步，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刚准备进教室的乔晚突然听到了一句熟悉的女音。
“乔晚……！”
听到这道熟悉的女音，乔晚僵硬的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
走廊的灯光很亮，裴予书就这么直直的站在楼梯口，那双温柔的眼神望着乔晚。
看到裴予书，乔晚眼眶通红，随机一秒不带犹豫的奔向她。
夏芒和班上同学都听到了声音，正眼也不眨的望着乔晚她们。
裴予书长得很好看，穿搭也很好，往哪一站就能让人觉得，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围着她转一样。
裴予书气质温婉，满身都带着书香门第出生的那一股子贵气。
看到裴予书那张熟悉的脸，乔晚下一秒就放声大哭起来。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大概就是我爱的人死去了，她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活着。
裴予书将手中的手提袋递给乔晚，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晚，别太难受了，你的人生还长，予忱知道你这么难受，她在天上也不会好过的！”
乔晚看着裴予书那张和裴予忱一模一样的脸，胸口疼痛难忍。
每次看到裴予书的身影单独出现时，乔晚那死去的记忆又在攻击着她的大脑中枢神经。
她从来都没有接受过，裴予忱已经死去了的消息。
站在裴予书面前，乔晚有一万句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毕竟，裴予书是裴予书，裴予忱是裴予忱，在她心里，裴予忱是无可替代的。
裴予书知道乔晚难受，也没有跟她多说，只是跟她说了一句：“这里面是阿忱给你准备的礼物，还有一份，她交代过我，一定要等你高考结束后再给你，她让我跟你说高考加油！”
乔晚拿着裴予书递过来的东西，她突然退却了，生不出一丝勇气，她不敢看裴予忱留下的东西，她怕又一次体会失去挚爱的痛苦。
她连裴予书也不敢多看，拿了东西就想匆匆往教室跑。
裴予书一把抓住乔晚的手，不让她走：“乔晚，阿忱说了，她知道你一定可以考上京大的，她说，让你好好加油！”
乔晚低声道了一句：好！”
随后转身就回了教室。
夏芒害怕乔晚难受，连忙跟了进去，刚回教室就看到乔晚趴在桌子上，小声啜泣。
夏芒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阿晚，你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可以跟我说一说嘛？”
乔晚许久没有回答，正在夏芒以为乔晚不会回答问题的时候，乔晚突然起身抱住了夏芒，哽咽着说：“阿芒，你知道嘛？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她死了，她再也不能陪我一起上大学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她怎么可能会死呢！你知道嘛！她最疼我了，可是她丢下我，一个人去天堂了！”
听到乔晚的话，夏芒也不敢胡乱安慰只是试探似的问了一句：“她………是你前女友嘛？”
提到裴予忱，乔晚那双眸子亮了起来：“是，她叫裴予忱，是荣城裴家的二小姐，她出自书香门第，她父亲是师大附中的高三班主任，是教数学的，她母亲是荣师大中文系的教授，她的双胞胎姐姐是京大金融系的学生！”
人人都说荣师大附中全都是上重本的苗子，可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乔晚她刚转学过去那会儿，成绩也不好，几乎属于班上的中下游水平。
她曾经红着眼睛质问乔建民，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成绩不好，还要到处托关系将自己弄进荣城最好的学校！
乔建民嘴上说希望她被优等生感染，能够考上一个好大学，也可以顺便结交一些人脉。
但到底是因为什么，乔晚心里清清楚楚。
因为那个学校差生压力极大，因为学业压力大，而不堪重负，跳楼自杀而死的学生比比皆是。
因为在那里面，差生没有一点活路。
乔晚的同桌是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女生，在班上的成绩属于吊车尾。
虽然是师大附中冲刺班的吊车尾，但要放在这里，那也是年级前五十的存在。
最后，那个斯斯文文，在班上说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的女生，在周一早上升国旗，人最多的时候，才教学楼天台一跃而下，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了大家眼前。
让大家永远铭记。
乔晚当时站在第一排，脸上，身上还溅到了热乎乎的鲜血。
她爸爸以为，像她自尊心这么强，又受不得一丝委屈的人，绝对不会安安稳稳活到高三毕业。
谁知道，她不仅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甚至还以优异的成绩毕了业。
在那些痛苦的时光里，裴予忱是她黑暗人生中的一道光，照亮了她每一个晦暗的角落。
她以为，她和裴予忱就是一辈子了，却没想到……还是失去了她。
从她差点被继姐侵犯的那一刻，救她于水火的裴予忱就已经是她的一辈子了。
那一夜，顶着巨大的风霜，裴予忱脱下自己身上仅有的外套，包裹着乔晚那冷到瑟瑟发抖的身子，随后我紧紧的抱住她，用自己的体温来给她取暖，看到她颤抖的样子，裴予忱低声在耳边安慰她：“阿晚，没事的，你不脏，李奕凌她根本没有碰到你，我已经打了她一顿，还扒了她的棉衣，将她丢进了雪地里，乖，你振作起来好不好，姐姐在这呢！”
乔晚扑进裴予忱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看到她，也不想回那个有她的家，看到她我就觉得恶心！”
*
夏芒静静地等待乔晚发泄情绪，静静地陪了她好久好久。
直到教室里的人都散去，乔晚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借着教室里那明亮的白炽灯，翻看着裴予忱留给自己的礼物。
里面装着一沓照片，乔晚拿起来，一张一张的翻看。
每一张照片都是乔晚和裴予忱的合照，照片上的裴予忱温柔，典雅，笑容里暗藏着说不出的宠溺和柔情。
这些照片放在以前，乔晚不会觉得有多好看，没准还会吐槽裴予忱一句：“姐姐，你拍的啥呀！难看死了，以后不许再拍了！”
可是放到现在，每一张都是特殊的回忆。
教室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正在看照片的乔晚却没有察觉。
看到祁槿月和韩程曦的身影，夏芒本想提醒乔晚，但韩程曦给了夏芒一个别打扰她的手势，夏芒虽然不是很理解，但她尊重这两人。
韩程曦看着这悲伤的乔晚，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蹲在乔晚身边。
犹豫半天，最后一脸酸酸的问了一句：“乔同学就那么喜欢前女友呢？她有啥好的？看看眼前人不是更香嘛？”
突然听到韩程曦的声音，乔晚手忙脚乱的收起裴予忱给自己的东西，随后假装若无其事的擦了擦眼泪：“关你什么事？我喜欢谁都跟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白月光不可怕，可怕的是，乔晚的白月光死在乔晚最爱她的时候。
听到乔晚的声音，韩程曦突然就沉默了，那张往日里嬉皮笑脸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严肃。
只是，看似很严肃的韩程曦突然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问了一句：“你前女友好看嘛？我和她谁好看一点？”
韩程曦你认真眸子里又夹杂了几分执拗，还带着些许我一定要和你前女友一较高下的表情。
乔晚原本以为她会说出什么别的话，哪怕说个假话安慰安慰她也好，谁知道这货突然在沉默之后又给你表演了一波抽象操作。
乔晚狠狠咬牙，一脚踩在韩程曦的脚背上，恶狠狠的说：“当然是我前女友好看，她是人间月，你是地上泥，完全没有可比性好嘛！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乔晚第一次看见韩程曦时，就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很独特，当她向自己伸出援手时，她的内心有一丝轻微的波澜和触动。
祁槿月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三句不到又撇开了各自的话题，她在一旁看的都有些着急了，没忍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程曦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一脸正色道：“少年，承认了吧！你就是心动了，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愉快的表白吧！不然你们俩以后可就见不着喽！”
说着说着，祁槿月偷偷看了一眼夏芒，只一眼，夏芒就已经get到祁槿月的意思，她清了清嗓子：“咳咳，阿晚，你之前说你前女友如果没出意外就应该在国防科技大学上大二了是吧？啧啧，好优秀啊！对了，你前女友都这么优秀了，你不也得赶紧加加油哇！听我的，志愿就填国防科技大学，延续你前女友的志愿啊！”
夏芒虽然不清楚乔晚和和她前女友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不妨碍她了解乔晚这个人。
谁料
一向活泼开朗的乔晚在听到夏芒的话时，突然又崩溃了，眼眶通红：“阿忱说过，不让我去那个学校的，她说，只想让我好好考个好大学，选个自己喜欢的专业，她说她一个人读就够了！”
她不知道阿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阿忱从来都不会害她，她知道的，阿忱那么好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
对啊！
在这一刻，乔晚突然想通了，她已经失去裴予忱这么一个美好的人了，她花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走出来，而且，她已经拥有过裴予忱这么好的人了，以后的以后又有谁能入得了乔晚的眼呢！
乔晚也是裴予忱宠过，爱过的人啊！
如果她以后找的人，对她不好，相信她的阿忱也是放心不下的吧？
如果她的阿忱看到她受了委屈，一定会在天堂急的团团转吧！
她不想失去她的阿忱，可是她的阿忱那么优秀，那么骄傲，失去了一条腿的她应该怎么去释怀呢？
她会在无数个夜晚梦见她的阿忱，红着眼睛叫她阿晚的样子。
她还梦见了她的阿忱失去了一条腿，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只默默流眼泪的样子，她觉得好心酸。
如果不跟林丽那个女人吵架，如果她当时的脾气软和一点，如果她不赌气离家出走。
是不是她的阿忱就不会失去那条腿，也不会截肢以后绝望的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