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间
当风烈阵法发动的那一刻，整个第六殿黑了下来。
大殿被蒙上了一层夜幕，中央似有一无形的黑洞，将所有光线尽数吞没。
李半心抬起手掌，在理论上双眼前的位置晃了晃。
什么都看不见。
李半心平静的道：“我听说一般阵法制造黑暗都是以遮挡为主，但不管是什么样形式的遮蔽，也无法完全阻挡光粒子的渗透。”
“风烈你这不是遮挡，而是吸收。就像是人为制造了一个黑洞，将所有到达第六殿的光线尽数吞没，不留一丝死角。”
“哈，这充其量将我们拉到同一个境地。你以为只是剥夺我的视觉，就能赢得了我吗？”
风烈轻笑了声：“我可没有这么自大的想法。”
“哦？”
“第二感剥夺，嗅觉。”
李半心鼻端一动，风烈的气味消失了。
不，不只是风烈的气味。整个第六殿所有的气味都消失了。
远风卷来的硝烟与血腥，在到达包裹第六殿的法阵时，就无声的消散了。
鼻尖只剩下了冰冷的空气。
李半心心神一凝，不再犹豫，朝着记忆中风烈的位置劈出空掌。
理所当然的落了个空。
李半心耳朵颤动了下，捕捉风烈的举动。
寂静的第六殿中，静止到几乎没有的呼吸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心跳声，在李半心的耳内变得无比的响亮。
李半心握手成拳，脚踏前蹬，一步跨出，身后玄武虚影凭空腾起。
玄武七变·天地碎！
在李半心出现的瞬间，风烈的声音忽然飘忽不定起来。
李半心脸色微变，这一记玄武变果然落了空，耳旁响起风烈淡淡的声音。
“第三感剥夺，触觉。”
李半心手指失去了感知，紧捏的拳头变得像握着木头，手指与手指的摩擦只剩下理智上的触碰感知。
就连脚下地面也变得虚无起来。李半心清楚的记得自己踩在地面上，但脚下空空荡荡的触感却让他变得难以把握起来。
他伸出舌头，感知着空气中的湿气，默默计算着方位与高低。同时默记湿气变化，推算着风烈的位置。
风烈的声音旋即响起：“第四感剥夺，味觉。”
李半心舌尖一顿，旋即失去了感知。风中的潮湿、微腥，尽皆化作毫无滋味的清风。
李半心舔了舔毫无滋味的舌头，面无表情的赞道：“真是可怕的能力。我越来越想得到你的本源了啊，风烈。”
“第五感剥夺，听觉。”
啪。
风烈打了个响指，这是第六殿空间最后的声响。
只是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极致的死寂笼罩此方天地。
空气仍在，但它传播声音介质的能力被风烈的阵法剥夺了。
李半心慢慢皱起眉。
若只失去视觉也就罢了，毕竟对于具备鬼化能力的称号者们来说，使用听觉在脑海中构筑3维立体空间是最基本的能力。
同时失去视觉、听觉、嗅觉，大部分人对于外界的感知就已残废大半，哪怕是他们这些怪物也无法完全违背物理规则。
而没了触觉，他连什么时候被攻击了，怕是都感觉不到。
咦？
李半心忽然心头一动，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
下一秒，李半心忽然感觉胸口异样，伸手抹了把，没有触感。
但从身体的疼痛，流出的血液来判断，他被砍了？
是风烈的风刃。
风烈保持着距离、缓缓踱步变换方位，双手掐诀凝聚出一道又一道青色风刃，不紧不慢的削在李半心身上，持续放血。
身为阵法的主持者，风烈很清楚无间永狱阵的优势与缺点。
落入此阵的敌人，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仿佛落入永寂的黑暗中。
监狱中最可怕的刑罚就是将人关进小黑屋，那种失去时间空间的错乱感和恐惧，足以摧毁大部分人自以为的坚韧意志。
无间永狱，则相当于此刑罚的升级加强版。真要说的话，就像被放逐在外太空等死的太空死囚。
此即为无间永狱。唯一能自由出入此狱的，只有身为阵主的风烈。
不管再厉害的强者，被剥夺了五感后，一身实力十不存一。
更关键的是，这种感官的缺失，会让人产生不自觉的畏惧。
这种畏惧无关意志，是人类作为动物的潜意识本能。
而畏惧，会产生迟疑。
迟疑，会暴露破绽。
在风烈的心眼里，失去五感的李半心浑身上下皆是破绽。
风烈内心很焦急，但他更清楚，越是焦急的时候，越不能急。
唰！
李半心在又一道风刃斩落的瞬间，忽然侧身偏移。
躲开了？
风烈眉头微皱。
是巧合吗？
又一次躲开了！
不仅躲开，李半心挥手振袖，掌心已多了一柄横刀。
横刀侧斩，剑气凛冽疾射，擦着风烈身侧不远飘过。
风烈心神一凝。
这家伙？！
李半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
封住五感，也无法封住战斗的直觉。
凡有所行，必有痕迹。
顺着风烈伤口的方向，去推测攻击发出的方位。
根据风烈攻击的习惯，逆向去推理他存在的位置。
通过风烈现在的攻击，修正以上二者推衍的偏差。
李半心不停的挥出劈空掌，心中推衍。
打中了吗？不，没有触感。连是否命中都无法判断。
心中是这般想，李半心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留，直到后背又被一记攻击撕裂血肉，他才确认刚才捕捉的破绽并未起效。
但李半心却忽然笑了：“我抓到你了。”
风烈眉头紧皱，他才不相信李半心竟然能破解这从未被人破解过的无间永狱。
李半心躲闪的成功率却越来越高，闪避的速度越来越快，反击的精度越来越准。
风烈心中一凛，难以置信之至。
哪怕被完全剥夺了五感，李半心这个怪物，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硬生生一点一点在磨平无间狱剥夺五感带来的实力落差！
风烈这心神颤动，步伐微顿、慢了一瞬。
李半心猛的睁开眼。
是这边！
漆黑一片的空间中，他仿佛看见了风烈的虚影。
李半心扭腰、转身、踏步、横扫！
剑光白烈，迅如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