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选择将领域展开，而是将范围框定在自己的身周之所，但只要是其所及之处，都无疑会变成弗兰尼斯随心所欲的领土。
“那副模样还真是耀眼啊，只是直视，便让双眼一阵刺痛。”
伏尔加德如此感叹着，那是他不曾有过的光。
那么便来看看，自己现在的光芒又是否能比眼前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来得更加炽盛。
如此，万千道白金色的光点如同太阳表面喷发的耀斑，自整片空间中闪烁而起，随着伏尔加德轻点，朝着战场中央的年轻人疾冲而去。
错综复杂的宛若雨点般的光痕袭来，汇聚在弗兰尼斯的身周。
可最后，光芒依旧无法摆脱来自黑洞的吸引，于弗兰尼斯的表面尽数消融。
只是稍微运作了一点权能，便将伏尔加德恐怖的攻击尽数罢免，那份被演绎出来的强大，光是注视便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啊，看来单从这个方面来讲，和我的领域还是有些相似的，只可惜，我并不擅长近身的搏杀。”
如此苦笑着，刹那间，弗兰尼斯便突袭到他的面前，高举长剑，自前额顶直劈而下将伏尔加德一分为二。
只不过伏尔加德被砍断的身体并没有鲜血喷涌而出，断面则是被和空间同色调的荧光充斥着。
在弗兰尼斯彻底将伏尔加德斩断的瞬间，他的身体也完全爆散开来，接着在极远处重新凝聚成人身。
他的脸上仍是那份苦笑，但脸色却肉眼可见得难看了几分。
这份近乎替死的技能并非没有代价，弗兰尼斯那足以斩灭灵魂的攻击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他必须要尽可能地阻止弗兰尼斯的靠近。
在弗兰尼斯发起下次的冲锋前，伏尔加德再次张开右手掌，释放术式。
无数的镜子自领域的光壁处生出，反射着他的相貌。
下一秒，每个镜子中都有一个伏尔加德从中走出。
弗兰尼斯的速度的确很快，但只要目标的数量大到一定地步，想要处理也必须花费足够多的时间。
看着眼前无数的伏尔加德，弗兰尼斯却根本没有被表象所迷惑，而是锁定着最开始的那个方向疾冲而去。
只是一击，便将最初的伏尔加德直接轰爆。
不对。
明明击杀了本体，可周围的幻影却并没有消散。
他会错意了，这些伏尔加德之间并不存在本体和分身的关系，每一个伏尔加德都可以在必要时刻成为“本体”。
有点麻烦。
不由地咂了咂嘴巴，但即使如此，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手段就是了。
弗兰尼斯将长剑侧身伸出，灼热的黑色焰火自弗兰尼斯的手中顺着剑身燃烧而起。
恐怖的黑炎同空间碰撞着，光是触碰就会将原本白色的领域灼烧成星星点点的漆黑空洞。
本该是净化一切不洁的领域，此刻，却只能在更加极致的暴力之下萎缩不前。
没有给伏尔加德更多的反应时间，弗兰尼斯只是用力地将长剑挥舞而出。
咔嚓。
仿佛镜子破碎般的清脆声响响彻，狰狞的黑色刀刃将整个空间一刀两段，原本整齐的断面在黑炎的炙烤之下更是变得千疮百孔。
看着眼前开始崩溃的领域，伏尔加德沉沉地叹了口气。
渐渐地，那些原本自镜面中走出的幻影就像是倒放一般回退回镜中。
接着，这些完整的镜面又重新填充在裂痕之上，勉励支撑起将要崩塌的领域。
即使如此，也只不过是垂死之人的挣扎罢了。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强大。”
可这在现在的伏尔加德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当初，自己能够更尽心一些，而不是草率地放弃，是否会有更好的结果？
这是伏尔加德不敢诉诸于口的遗憾，因为他知道，这份伪善是何等的丑陋，它无法换来青年的回应或者是怜悯。
又是一记恐怖的斩击命中了他的脑袋，将其斩成两段。
不久后，伏尔加德再次重新凝聚而起，可他的身体却是更加虚化了几分。
剧烈的能量消耗，已经让他无法继续维持全盛的姿态了，而这种消耗在接下来只会越发庞大。
竟然一切的雕虫小技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无谓的挣扎也只是徒增笑尔。
那么就用这份属于自己最后的骄傲与倔强，倾诉自己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咆哮吧。
伏尔加德深呼出一口不存在的浊气，在弗兰尼斯的注视之下，他高举起自己的右手，用力一握。
围绕其身周的透明圣火，就像是被加入了薪材般，大放光彩。
他的生命连带着灵魂，开始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死亡迫近着，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却是充斥在他的心头，让他畅快地大笑起来。
原本衰朽的身形也被洁白的神圣之火不断重塑锻造着，展现出全新的模样。
那是一名白金长发的青年男子，不同于原本枯槁晦暗的色彩，长发就像是烈火般飘飞而起。
巨大到足以将身形包裹其中的羽翼也从他的身后展开，仿佛要把整片天空遮蔽。
在此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伏尔加德终于洞开了那扇将无数天之骄子拒之于外的登天之门。
哪怕只有一瞬之间，他所散发出的光芒亦足以照耀整个世界。
新生的神明拍打着羽翼，升华至高天之上，俯瞰着屹立于大地的恶魔。
这仿佛创世纪般的决战构图，也将为接下来新的历史隆重开场。
“是时候说再见了。”
神明如此低语着。
这并非是简单的倾诉，就像是圣典中的造物主指向无边的黑暗，用祂那无可质疑的庄重言语示意：
“要有光！”
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因为神明就是如此认为的。
而现在，道别也将成为无可逆转的事实，因为伏尔加德也是如此认为的。
祂向着弗兰尼斯抬起一只手指，顷刻间，世间的全部光彩都开始向着祂的指间汇集而去，包括祂自己，包括弗兰尼斯。
“嗯。”
从开战到现在，弗兰尼斯也是第一次回应了伏尔加德的话语。
因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和神明拥有同样的想法无疑是喧宾夺主的亵渎，但弗兰尼斯不在意。
无论是神明也好，命运也罢，他会将一切的不讲理都砸个稀巴烂。
然后，用更加不讲理的姿态在所有人面前强调他的规则。
不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
并且能够这么做而已。
【那么，你是否有够面对这份“傲慢”的觉悟呢？】
弗兰尼斯抬起了长剑，剑锋与伏尔加德的手指遥遥相对着，接着轻轻划开。
绝击式，辞别。
这是必中的一剑，跳过一切过程，斩断一切阻碍，否定一切罢免，将对手被剑锋终结的可能，化作真实不虚的现实，并加以呈现结算。
要么根本无法挥出这一剑，只要能够挥出，那么你的胜利，就将成为无可逆转的事实。
而现在，在“吾想即天”的加持之下，这一切都不再是奢望。
即使是神明也无法逃脱。
何等的傲慢。
伏尔加德的动作微微顿挫了一下，接着，他慢慢将抬起的手指放下，那些原本被他夺去的光彩再次回归，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神明开始陨落，自高天坠回大地。
祂笔挺的身姿开始萎缩，直到重新变回原本那佝偻的模样。
这场神陨并不算盛大，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更多的旁观者，只不过是一名风华正茂的青年，见证一位挣扎的老者，最后的终途而已。
那是一个人的一生，无外乎其他，但他起码盛放过，这便已足够了。
“真是遗憾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亲眼见到缇亚大人，我想和她道一声歉。”
看着眼前跪伏在地的老者，弗兰尼斯俯下身子。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带你最后见她一次。”
如此说着，弗兰尼斯向着老者伸出了手掌。
看着弗兰尼斯伸出的手，伏尔加德目光颤抖着。
明明是对自己的惩罚，可眼前的少年就像是童话中的许愿精灵般，能够实现他所有的愿望。
有那么一瞬间，伏尔加德想要不顾一切地牵住弗兰尼斯的手。
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他将抬起的手又重新垂了下来，并摇了摇脑袋。
“此等不堪的丑态，又如何敢面见慈爱的神明呢？
辜负了祂的期望的我，早已没有了述说忏悔的资格。
那么，剩下的就拜托了。”
随着最后的话语落下，伏尔加德的身体化作透明的光尘，连带着整片洁白的领域一起，隐没于天地之间。
......
议事大厅中，闭目养神的法兰克睁开了眼。
他看了看和原来一样，端坐在主位之上的弗兰尼斯，又扫了眼自己的对座——那是伏尔加德原先的位置。
“伏尔加德那个老东西呢？”
即使早已猜到发生了什么，可法兰克依旧强忍着颤抖，吐字清晰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走了，走得挺安详的......
应该吧。”
“这样啊。”
法兰克闭上了眼睛。
不久后，轻微的鼾声开始自垂着头的法兰克那传出。
有些吵，不过弗兰尼斯并没有不解风情地前去打扰。
他大概很久没有睡过这般安心的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