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暗沉的眸底弥漫出笑意。
他不动声色将手收得更拢，好叫掌心里的小乖乖更好使劲儿。
他的泰然自若让苏里她们迅速察觉到什么。
对视一眼后，其他几个对副本尿性有些了解的任务者也上前询问人体零件的事情。
苏里忍着恶心想要拿走看起来最干净的耳朵，动作却猛地顿住。
摆在耳朵旁边的那根手指上，第二个指节靠近弯曲处的那里，赫然是一粒黑色的小痣。
而这颗痣，在她左手的食指上，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大小，一模一样。
她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猛然往后退了两步。
手却被一把攥住，阴森森的语调在她耳边响起，“姑娘，要不要来一套啊？你用得着的。”
从被握住的手腕处翻腾着僵冷的疼痛，越到生死关头，她的恐惧反倒越被压下去。
“嬢嬢，你们这里推销东西，还能强买强卖吗？”
嘴角不断咧开的妇人脸上表情一僵，手松开她甩晃了两下。
“不要别要，要不是看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我才不提醒呢。”
苏里揉着手腕，垂眸片刻立马上前友善地扯着嬢嬢手臂，“瞧您说的，我知道这是您喜欢我，才找我推销呢，怎么可能不要？”
边说，她边打量摊位上她确定是自己那根手指的周围。
虽然其他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还有她身上的东西，但她最起码能确定，那鼻子大概率也是她的。
或许，这一整套，都是仿照她的“尺寸”，量身定做的。
两种可能：
一是这些零部件可以在他们身上有什么伤害时，替换或者消除伤害。
二嘛，甚至可以说成拿了这些替换的东西，她们就要失去相对应的身体。
两种结果天差地别，却必须要选择一个。
要么都选，要么不选。
想到刚才戚照的举止，苏里抬眸朝脸色明显因为她那两句话变好的嬢嬢笑了笑，“您要不看着给我也拿一套呗。”
“算你识相，我可跟你说，这都是提早量了你们的尺寸连夜赶制的，到时候换着装都看不出来是新做的。”
嬢嬢的声音变得正常起来，“保管你给我们一个大大的好评，我们人偶村那可是十里八乡最好客友善的村子了。”
苏里怔怔提着大包小包、几乎装了一整个从里到外的“另一个她”。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她死了，剩下的这些都足以拼一个她出来。
等离那热闹的集市远了，她才松口气。
一口气没懈完，突然敏锐察觉到手提袋那儿似乎多了几克左右的重量。
眼珠子转动着想要往下看都做不到，苏里神情僵硬，未知、无法反抗的恐惧席卷，她此时就是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
指尖被捏了捏，力道很轻。
“你还挺聪明的。”
极清冽甜软的声音，冰泉里酿出最甜的蜜水一般，须臾便将她的神智拉回来。
谁在说话？
苏里身体突然就能动了。
她下意识想要甩手把刚才感受到的那点酥麻丢出去，却在下一秒愣在当场。
这个抱着自己指尖的小娃娃，她认得。
在戚神的手心里，她还朝自己眨过眼睛。
“你现在怎么傻了？快点走呀~~”岁妤拍了拍自己坐着的手心，踩着手提袋的绳子往上翻。
半空吊着、似乎下一秒就能被风吹走的模样让苏里下意识就要去接。
又在反应过来这东西是活的、怎么好像不太对的辗转神思里僵愣住。
“哈哈......”岁妤被她这模样逗乐，坐在她肩上抓着一缕发丝，“快点快点，我们走啦。”
刚才苏里的所有神情她都看见了，还挺有趣的。
看起来......似乎还和戚照不怎么熟。
不熟最好。
好不容易趁着戚照松神的间隙迷晕他跑出来，岁妤才不想被抓回去，更不想见到生无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指不定到时候又关她个三四五六月不准下床。
人偶盛会百年才开一次，她好像自从被赋予生命之后就没见过呢。
还是找个能听她使唤的乖娃娃最靠谱。
找来找去，就苏里了。
岁妤晃了晃脑袋，辫子上那些小首饰丁零当啷响，一脚蹬在自己新选定的仆人肩上，“再不走，你身后那些东西就要抓住你喽~~”
轻浅的语调，似乎在说等会儿吃些什么。
可苏里怔怔然转身看去，却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一个怪物。
连串的骷髅、骨架、人体碎肢、树枝......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不断堆叠，最后渐渐出来个“人”的雏形。
那张拟人化的嘴里，喷出恶臭，就要朝她咬来。
明明才走出热闹的集市不久，苏里也注意着绝对不会单独行动，却还是遇见这样的情况。
周边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被怪物追着的她。
拔腿就跑，苏里没半点犹豫。
岁妤感受着呼啸的风从她耳边刮过，享受着坐过山车一般的快感，只觉得刺激极了。
这种刺激，是在生无冥或者戚照身边绝不会有的。
尽管被戚照护着才半天不到，但她能一眼看出来，戚照和生无冥，绝对是一路人。
自私冷漠、虚伪无情，偏偏护她护得眼珠子似的，就像护块嫩豆腐似的。
岁妤不想被这么守着护着。
所以——她要跑！
这不，跑成功了。
等到苏里气喘吐出的气息已经带上血丝味儿时，岁妤随手指了指前边拔地而起的树林，“跑到那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