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晚打开房门，看到满头大汗的魏科长站在外面。
“什么事这么着急。”
“你可以进会场了，辛厂长让你赶紧过去，我们刚丢了一个客户。”
“好。”林听晚灌了一壶开水挎在身上，锁上房门。
两人直奔会场。
在会场附近与拎着篮子的盛于青走了个对面。
“办公室不许你进会场，你还敢来？”盛于青有些得意。
昨天晚上她主动认错，并狡辩，她不是不听斗鸡眼的话，是手里拮据没有布票了。
斗鸡眼甩给她几张布票。
她今天上午去买了布，送到给私人裁衣服的地方，根据回忆裁了一套和林听晚的中山装有些相似的中山装。
她记不起来一些细节了……
本来想来看看林听晚身上的衣服，以及她落魄的样子。
林听晚今天没穿中山装。
穿的长裙子，白色小皮鞋。
她总是跟着自己对着干。
“关你屁事。”林听晚越过她迅速走远了。
盛于蓝提着空篮子追上去与林听晚并肩而行，想见证林听晚被人拦在外面颜面扫地。
会场门口的哨卡还没撤呢。
走在林听晚另一边的魏科长看穿她的心思，觉得那个女人有病。
这两天他一点儿没闲着。
把办公室几个领导的家庭情况都摸清了，盛于青三年前到这边出差接触到了斗鸡眼。
两人秘密同居到今天。
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呸！
不要脸的东西。
盛于青察觉到魏科长嫌弃的目光，心里有点慌。
他不会是知道……
不，不可能！她暗暗给自己打气，不要自己吓自己。
到了会场门口，林听晚魏科长没有见到斗鸡眼。
执勤的同志检查两人证件后就放行了。
盛于青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昨天晚上斗鸡眼明明告诉她，林听晚再也进不去。
她拔腿去追林听晚。
执勤同志拦住她，“同志，会场重地，闲人勿进。”
“她也是闲人。”盛于青指着林听晚的背影大喊大叫。
“凭什么她可以进去，我不可以。”
“她是翻译，可以自由出入。”执勤同志话刚落音。
两个男人过来把盛于青架走。
盛于青的力气像被抽走了，失魂落魄的被他们架到几百米之外。
支撑自己的力量撤去了她都不知道，趔趄摔在地上。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她双手捶地，两眼猩红。
林听晚进入会场那瞬间回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摇摇头，跟上魏科长的脚步去了肉联厂展台。
这里距离昨天前天她涉足的地方很远。
辛厂长见到她，像见到救星似的，“小林，你总算来了，刚才有两个外国人来问我们这款牛肉罐头。”
他拿起一个罐头递给林听晚。
“都是价钱谈不拢，他们给的价太低了，这款牛肉罐头是目前我们展台成本最高的一款。”
林听晚拿出报价表对照展台的商品，挑出一款中等价位的罐头。
指着报价表上价位最低的罐头，“这个在哪？”
“这个太便宜，口感也不好，大家都不愿意要，我们就把它撤了。”
话音刚落，魏科长把那款罐头找了出来放在展台上。
“这三款加起来最低多少钱能卖？”
“3.5美金。”辛厂长发现刚才流失的外国客商又回来了，“小林，就是他，那个满身毛，棕色头发的男人。”
“辛厂长，我给的价位已经很不错了。”布朗操着一口不太标准，还算流利的普通话走到辛厂长面前，林听晚身边。
辛厂长看了一眼林听晚，交给你了。
林听晚点头，给布朗推荐他看中的那款，搭配中等价位款以及低等加尾款。
“嗯~~你们国家西部好像进入战时状态了，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罐头是最好的军备物资。
现在西部正值储备军粮的阶段，是您发财的最佳机会。
这三款罐头加起来，4.9美金，白菜价，绝对的白菜价。”
辛厂长，魏科长，肉联厂领导都不懂外语听得云里雾里。
布朗先生心中豁然开朗，指着成本最低那款罐头，“我要这个，100万罐。”
“抱歉，先生，这款我们不单卖，因为这三款的原材料互相关联。
如果您只买这一款，会造成我们厂里资源极大的浪费。
要买就都买100万罐。”
布朗先生急得团团转，“哦~~，其他两款我没有用……”
“这款可以特供全球高级餐厅，这款可以面向中产家庭，最后这款可以面向大众销售……
也可以做战略物资。”
林听晚的话让布朗先生全身哆嗦。
辛厂长和魏科长有点慌。
老外，不会是被刺激发病了吧？
辛厂长对副厂长使了个眼色，快去找医生。
副厂长赶忙去了。
外宾要是在他们的展台出事儿，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魏科长好奇得不行，刚才林听晚到底跟那个布朗先生了什么？
布朗先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浑身哆嗦。
至于吗，至于吗？林听晚连忙去找搪瓷缸和水壶，倒了半搪瓷缸热水递给布朗先生，“先生，喝点水。”
冷静冷静。
下午的热水没有那么烫了。
布朗先生把搪瓷缸接过去，吨吨吨一气喝完。
“每种罐头100万，4.8美金\/3罐，其他的罐头你给我报个价。”
林听晚扫了一眼展台上，还有十几款罐头呢。
这么疯狂吗？
她挨个报了价，在报价的基础上平均加了1美金。
布朗先生砍下去一毛到五毛不等。
林听晚汇报给辛厂长，“刚才我们说的那三种，这位贵客要300万罐，4.8美金\/3罐。
剩下的所有品类全部50万罐，具体价位是……
分三批交货。
每次间隔半年。
你们要是没意见，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这，这……”现在轮到辛厂长哆嗦了。
“这么多他能吃下吗？”
布朗先生拉拉自己的西服外套，“没问题，辛厂长。”
他已经不是一个地区的罐头代理商了，他现在是全国罐头代理商。
辛厂长放心了。
一行人去了办公室，在林听晚和布朗先生翻译的帮助下，辛厂长和布朗先生签订了合同，收付定金。
附近展台的人好奇那个老外到底买了多少罐头？
罐头厂的厂长都不会走直路了。
那个什么魏科长走路都在飘。
那个给他们当翻译的小姑娘什么来头，以前怎么没见过。
副厂长带着医生过来扑了个空。
附近展台的同志们七嘴八舌的问了他一大堆问题。
他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他们展台一个人都没在，他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医生没看到病人就走了。
林听晚主持完签约仪式，回去帮肉联厂撤展台，顺口跟身边的领导提了一句，“肉联厂的产品还是有点单一。”除了罐头就是猪鬃刷。
副厂长从同事那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兴高采烈的帮着撤展台。
附近的展台的人凑过来。
“你们干啥呢？”
“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柜台撤了做什么？”
“那个辛厂长，你需要看医生吗？我帮你去请。”
“我们的产品卖光了，办公室让我们把展台撤了，免得后面的外商白忙一场。”辛厂长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的生产能力只够维持布朗先生定的货量，不能再接单。
订单不能如期交付是要支付大额赔偿金的。
围观同志面面相觑。
良久后，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林听晚悄悄离开，一边走一边喝水。
刚才辛厂长暗示会给她发一笔可观的奖金。
加上搪瓷厂的，就有两笔收入了。
郝前程第一时间发现她，飞奔过来，“您啥时候来的，那边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多人围着。”
“肉联厂货卖光了，在撤展台。”
“我的个亲娘嘞！”旁听的一个领导拍了下大腿。
“我参加春交会十几年了，头回听说有展台把货卖光的。”
林听晚和郝前程对视一眼，加快脚步往前走。
两人赶到红星县搪瓷柜台，看到一个外国人拿着个红色牡丹花痰盂翻过来倒过来看。
安厂长靠近林听晚压低声音说，“他来了三次了，每次就这么看，什么都不说。”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林听晚上前一步。
比尔回头看到个漂亮的小姑娘，“哦~美丽的小姐，自从我见到这件艺术品我就一直在想，它能用来做什么。
可是我到现在也没有想出来。”
“先生好眼力，您手里这款艺术品在我们华夏有3000多年历史。
上面的彩画是我们华夏栽培比较久的花卉品种。
牡丹。
华夏历代许多文人墨客，社会名流，皇帝贵族无不喜欢牡丹。
他们不仅爱花、隅花、宴花、结花、拜花，而且种花、插花、写花，与牡丹结下了不解之缘。”
“哦~~”比尔抱着痰盂眼睛瞪成了铜陵。
他可以拿来插花，邀请大家一起赏。
“美丽的小姐，这个艺术品多少钱一只？”
林听晚小声问安厂长，“痰盂大小型号报价跟我说说。”
安厂长指着型号报了一遍。
林听晚只在原价的基础上加了30美分。
比尔大呼便宜，“所有型号的牡丹花艺术品，一样来10万只。”
林听晚按下捂脸的冲动，原封不动的翻译给安厂长。
安厂长一拍大腿，老天爷！我的个老天爷！
林听晚提醒道，“厂长，您看价位合适吗……”
“为了促进文化交流……”安厂长咬咬牙。
“卖吧。”
半个小时后，签完合同拿到定金，慈眉善目的安厂长告诉林听晚，“我们已经超额完成今年的出口创汇任务。”
除了林听晚建议的青花系列搪瓷缸，其他搪瓷缸他们也采取了配套销售的办法，卖出去了不少。
“小林，你功不可没。
关于你的奖励和设计费我们得研究一下。”
“我不急。”林听晚有点饿了。
带着沈图南，郝前程去了沪市食品厂展台。
“邢厂长，有没有吃的。”
“有有有。”邢厂长话音刚落。
窦驰端出准备好的大白兔，果茶糕，蝴蝶酥，高桥松饼，又给他们三个泡了龙井茶。
安排了小凳子坐下吃。
林听晚拿了一块大白兔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这个年代的大白兔比前世好吃得多。
传说七颗大白兔相当于一杯牛奶。
沈图南挨个品尝，仿佛在吃什么人间美味。
郝前程有点饿了，胡乱抓了块高桥松饼就着茶水囫囵吞下去。
邢厂长搬了把椅子坐在林听晚身边，“昨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你别往心里去。
昨天多亏了你，我们卖了二十多万产品。
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给你发奖金。”
“不必了，前段时间去买生产线厂领导那么照顾我们，昨天就当我投桃报李吧。”
“一码归一码，小顾设计的那个包装，我们打算给她一千块设计费，少不少？”
“这要是给个百八十块的意思意思就行，小顾得这个数目。”
邢厂长放了心，“包装盒的规格，花色得弄成一样的，你们在哪订购的？”
“这事儿是他在办。”林听晚指指郝前程。
郝前程连忙把小板凳搬到邢厂长面前，“那个包装是我去庆州省城谈的，价格很便宜，您要是愿意和他们合作，我可以帮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可以可以。”郝前程欣然点头。
从沈图南开始吃东西时，周围的时光好像就凝滞了。
不少外国人靠近这个展台，围观沈图南吃东西。
陆续有人跟食品厂的领导打听沈图南吃的哪一款。
沈图南吃东西特别专心，他和外界好像有壁垒。
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心专注在吃上。
把所有东西尝了一遍，半个小时过去了。
邢厂长在林听晚的帮助下，与外商完成了五万蝴蝶酥的订单。
要不是会展到了下班的时间。
还能卖出去一些。
邢厂长拿着合同满面春风对林听晚说，“你这个助手是个福将，明天让他多过来转转，我们这里吃的东西很多。”
林听晚欣然点头，把庆山军区需要翻译的事情跟他提了一下。
“您资格老，这里的翻译都会卖您的面子，你帮我问问？”
“好，晚上我帮你问问，明天给你回消息。”
“那就拜托了。”
林听晚离开会场后，带着沈图南和郝前程去了今天白天坐车时看到的饭店。
比大家平时的远三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