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徐帆大清早和许梦瑶带着丫丫到樟村街道上，买了箱牛奶，还有些水果，再到工厂里边。
没一会儿，程浩波就打电话过来，问徐帆这会儿有时间没有。
在徐帆说有时间后，他很快便开车到扬帆食品加工厂。
然后两辆车往喻桂枝家里去。
沿着樟村街道的马路行驶一段，转向岔路。
这岔路只有主路一半左右宽敞，但也是水泥铺就。
缓缓进山。
徐帆来过这。
这里是樟村最高的山，自从前些年绵延的山顶上兴建起一座座风力发电的大风车后，也成为一处在潭城较火的网红打卡点。
喻桂枝的家就在大山深处。
年关下了雪，还有雨，结了冰。
徐帆他们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临着快到喻桂枝的家，前面是泥土路了。车胎压在尚有余冰的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土屋的外边。
小的身影是那个小男孩。
大的身影是喻桂枝。
徐帆却是看不出来她的真实年纪，乱糟糟的头发，灰蒙蒙的脸。
“爸爸，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丫丫问起徐帆。
“帮助一下别的小朋友啊。”
徐帆道。
丫丫眨了眨眼睛，“他们家很穷么？”
她都是三年级的小朋友，不是什么都不懂了。
徐帆只笑笑，点了点头。
他跟在程浩波那辆车的后面，将车开进喻桂枝家的前坪里。
看着喻桂枝家的土房子，他不禁想起自己还很小时候。那时候，他家里也是这样的房子。
而如今，在樟村已经很少还有这样的房子了。
“书记。”
等程浩波、徐帆他们下车，喻桂枝冲着程浩波喊了声。
脸上带着笑，却也有些拘谨的样子。
小男孩则是用些许好奇的眼神瞧了眼徐帆、许梦瑶他们。
他的脸上仍然是脏兮兮的，就像是黄土高原上的土地似的，但眼睛却是相当的明亮。
徐帆朝着他咧开嘴笑了笑。
小男孩顿时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看他了。
程浩波给喻桂枝介绍道：“这就是我在电话里给你说的徐总，咱们樟村扬帆食品厂的老板。这是他的老婆和孩子。”
“哦，哦。”
喻桂枝只是点头，讪讪对徐帆他们一笑。
又连说：“到里面坐吧？”
她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只看她的表情，却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家里会唐突到徐帆他们似的。
“好。”
徐帆笑着点头。
从车尾箱里面拿出来东西，让丫丫帮着拎着水果。
喻桂枝这刻脸色很是复杂。
其实又有几个人愿意靠别人的接济过日子，但生活，总有诸多无奈。
她摸了摸自己家儿子的脑袋。
小男孩跑进了屋子里去。
徐帆他们跟着喻桂枝走进堂屋。
堂屋的地面也是泥土的，是一层深深的黑色，但颇为平整。
以前乡下的房子都是这样。
除去神龛，一张桌子，再有几把椅子，便没有别的东西。
徐帆他们坐下。
喻桂枝忙着给徐帆他们泡茶。
徐帆看了眼喻桂枝的背影。
从小男孩的年龄来看，她的年纪可能就和他们差不多，就算大，怕也大不了几岁，但看模样，她却显得比凌淑兰还要更大。
丫丫小眼睛滴溜溜转动，四处瞧着。
她小小年纪，住过别墅，住过老旧的小区，住过小洋房，也住过四合院，但肯定没有住过这样的土房子。
小男孩明明和她生活在同一个时空下，却仿佛又活在不同的时代。
喻桂枝泡茶过来，在程浩波招呼后才有些拘谨坐下，没有说话。
程浩波问道：“你家娘呢？”
喻桂枝道：“在房间里。”
在过来之前，程浩波还和徐帆说了件事。
那就是喻桂枝老公的母亲身体也不大好，而且，是属于性格比较传统固执的那种老太太。
“哦。”
程浩波答应了声，笑道：“她身体还好吧？”
“还行。”
喻桂枝答道。
小男孩这时候从房间里边跑出来，手里拿着个铁圈，还有根长铁丝。
他跑到外边，铁圈往前一抛。
铁圈便滚动起来。
小男孩脚步飞快跟在后面，用铁丝前面的小钩勾住铁圈，围着土坪跑起来。
丫丫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徐帆也是。
滚铁圈。
他小时候也玩过，等放学，村里到处都是他们跑动着滚铁圈的身影。
那时候玩具少啊，很多都是自己做的，但玩不腻。
哪像是丫丫她们现在，玩具琳琅满目，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玩具，买回家用不着几天就没兴趣，放在玩具箱里吃灰蒙尘。
喻桂枝也不去管。
程浩波又对喻桂枝道：“是这样的，昨天我把你们家的情况和徐老板说了说，徐老板说他以后每个月给你们家捐助一千块钱。”
喻桂枝收回目光，有些拘谨看向徐帆，“谢谢你了。”
其实这事，昨天程浩波就给她说了。
她这会儿眼中倒没有惊喜，只是感激，还有……似乎是自卑。
徐帆连摇摇头，“不用不用。”
顺势把放在兜里的红包给拿了出来，放到喻桂枝面前。
喻桂枝没忙着收进兜里，当然，也没推回去。
她有些局促地站起身，道：“我、我给你们准备了点小菜，等会带回去吧。”
“诶，不……”
徐帆倒是没想喻桂枝还会给他们准备“回礼”，只刚要说不需要，却被程浩波用眼神止住。
喻桂枝往厨房那边去了。
程浩波叹息了声，道：“喻桂枝和有些人不同，人挺好的。她一份心意，你就收着吧。”
其实若不是喻桂枝患有桃花癫，他都有想给喻桂枝再介绍个男人的想法。
徐帆听程浩波这么说，只能点点头。
然后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正在滚铁圈的小男孩瞟他。
徐帆招招手，道：“借给我玩玩，行不？”
小男孩很乖巧收起铁圈，走到他面前。
程浩波在里边看着，稍微愕然。
许梦瑶则是忍不住笑，“你还小啊。”
“试试嘛，好久没有玩了。”
徐帆道。
他是有些技痒了，想想小时候，他可是还是个滚铁圈高手呢！
丫丫也走到门口，眼巴巴看着徐帆。
但很快，徐帆就出丑了。
这铁圈到他手里，怎么都不像是小时候那般随心所欲了。
接连试了几次，连滚都没滚起来。
小男孩在旁边眼中泛出些笑意。
徐帆有点儿脸红感觉。
又试了几次，好歹才总算是把铁圈给滚起来。
他笨拙地用铁钩勾着铁圈，铁圈却也只是在前面歪歪扭扭滚动，不过几米，又倒了。
“唉……”
徐帆摇摇头。
回头看向门口，冲丫丫道：“丫丫，你来玩会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