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安静一瞬,徐喻之俯首,坦然道:“臣愿意。”
当初他既决定假意臣服褚玄璋,便已做好一辈子为褚玄林效力的准备。
父亲获罪后,他被人厌弃、疏远、针对,本就心如死灰,踽踽独行。
做个孤臣,正中下怀。
最想要、最在乎的人不在身边,他还怕什么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他如今……只想好生守护她的安宁。
当初婉儿为了保护他,嫁与秦离。
在璟雯自尽,他欲轻生时,出言开解,更求秦离救他的母亲。
她为他付出良多,他也该为她做些事。
秦离是褚玄林阵营的人。
褚玄林安好,秦离便会安好。
秦离安好,她便安好。
他无法明目张胆地相护,那只会徒增她烦扰。
只能化作暗处的壁垒,默默守她一世长安。
褚玄林垂首看他,眼底波澜不惊,“很好,起来罢,右相大人。”
“臣,谢主隆恩。”
翌日,徐喻之受封右相的圣旨下达,众臣吃惊之余,又觉此举倒也在情理之中。
徐喻之在叛乱发生时的确立下不小的功劳,且近些日子与褚玄林走得极近,很得圣心。
众人不禁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谁能想到他一个罪臣之子,竟能做到他父亲曾经的位置。
尽管有不少人认为褚玄林过于偏袒徐喻之,短时间内将他接连晋升,有失公允。
但一方面,这位天子的很多决策都出其不意,他们已经习惯。
另一方面,他的决定,改变不了,众人心知肚明。
所以,也就不愿再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与徐喻之一同受封的,还有一人。
对于这位,众人基本无异议,更多的是艳羡。
秦离,进封靖国公,世袭罔替,授辅国大将军,赐府邸。
其余平叛有功之人也受不同程度的封赏。
徐喻之静立右相府门前,神色淡然。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曾经的家,可一切已物是人非。
陛下将父亲曾经的宅子赐予他,想必存了警示之意。
他,绝不会重蹈父亲的覆辙。
收回视线,轻扶身旁妇人,“母亲,咱们回家。”
妇人颔首,温声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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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前些时日的动荡,红槿与绿萍的婚期延至三月,分别定在月中与月末。
两场喜宴,许诗婉皆与秦离携礼同往。
绿萍大婚那日,秦离多饮了几杯。
归途马车里,他靠在许诗婉肩头,面色酡红。
“许诗婉,我问你,徐喻之做了右相,你开不开心?”
许诗婉松松揽着他,闻言不由失笑,这醋他究竟要吃到何时?
“他升不升官与我有何干系?我只在意你。
我夫君如此厉害,是兵部侍郎,辅国大将军,还是靖国公。”
说着又刮了下他的鼻子,语气越发柔和,“在我心里,无人及得上你。”
得她夸赞,秦离轻哼一声,略微扬了扬下巴,姿态傲慢,“我要亲。”
许诗婉伸手捂了他的唇,轻声道:“你身上的酒气我不喜欢,等回去梳洗过后才可以。”
秦离听了,耷拉下脑袋,语气难掩失望,“哦。”
许诗婉心窝一软,捧起他的脑袋在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道:“乖,很快就到家了。”
秦离面色好看了些,顺从地点了点头。
至府中,他迅速沐浴梳洗,爬上床,跪坐在许诗婉面前,一脸希冀地问:“可以了罢?”
许诗婉笑他心急,又注意到他头发未干,安抚道:“且再等等,去拿木梳和沐巾过来,我为你梳梳头,擦擦头发。”
秦离虽觉麻烦,还是照做。
暖黄灯影里,紫檀木架子床纱幔低垂,满室宁谧。
秦离披散着头发,双手环住许诗婉的腰,埋在她怀里,双目轻阖。
许诗婉靠坐床头,青丝如瀑。
她一手用沐巾垫着秦离墨发,一手拿木梳细细梳理。
待理顺了,又轻轻擦拭。
如此往复几遍,头发基本干透。
然怀中之人已然睡着,呼吸平稳绵长。
许诗婉小心掰正他脑袋,细细打量片刻,小声嘀咕:“怎么生得这样好看?”
指尖抚过英挺的眉骨,掠过鼻梁,最终停在微凉的薄唇上。
她喉间微动,不由自主地俯身靠近。
两唇相触,许诗婉心口泛起丝丝甜意,正当她欲加深这个吻时,秦离倏然睁开眼。
许诗婉瞳孔骤缩,慌忙抬头,半道上却被一只大手扣住后颈。
四目相对,秦离唇角微微上扬,桃花眼中流露出几分促狭,“许诗婉,你竟然偷亲我。”
许诗婉心跳乱了几分,一时无措,“我……”
秦离手指自颈后移至她下颌,视线落在粉色的唇瓣上,声音轻若游丝,“亲都亲了,岂能半途而废?”
“……”
“继续。”
“……哦。”
许诗婉本也没亲够,抿了抿唇,重新吻上去。
秦离再次闭了眼,仰头热烈回应。
帐内气氛顿时旖旎。
半晌,两人喘息着分开,脸颊皆染上绯色。
“婉儿,我想吃桃子了。”秦离嗓音低哑,眼神无辜。
许诗婉一怔,低声嗔了句,侧身一把扯过被子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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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月份增大,秦老夫人望着许诗婉越来越鼓的肚子,面露忧色。
她担心自己儿子夜里睡觉把她孙子或孙女压着,又或是拉着许诗婉胡来,伤了孩子。
仔细思量过后,她提议两人分房睡。
秦离听罢,果断拒绝。
秦老夫人见他如此抗拒,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将人训斥一番,亦不退让。
秦离胸中郁结,懊恼又委屈地看向许诗婉。
许诗婉最受不得他这般模样,眸光微闪,一本正经地对秦老夫人道:“母亲容禀,儿媳睡相不雅,待字闺中时曾滚落床榻。
自成婚以来,有夫君睡在外侧护着,再未发生过。”
她指尖轻抚腹间,声线温软却坚定:“此时若分房而居,反易生意外。
且儿媳自有分寸,断不会纵着他胡来,母亲尽可安心。”
她说得在情在理,秦老夫人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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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锦帐内隐见一对交叠的身影。
“唔……好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