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正淳上前一步，关切问道:“离儿，你还好么？”
秦离点头，语气温和，“回父亲，孩儿无恙。”
顿了一瞬，他又问:“如今褚洲情况如何？”
徐喻之答:“二十万将士有十三万中了毒，被安置于城中，其余七万守城。
国子监学生与褚洲城百姓都在帮忙照顾中毒士兵，加强城防。
白榆一时还攻不下褚洲城，但若是太医迟迟无法拿出解毒药方，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秦离虽不知徐喻之为何会参与到守城这件事中，但明白当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自袖中掏出一张折了两折的信纸，递至他面前，“这是解药的药方，你速速派人送去太医院。”
闻言，许正淳和徐喻之不由惊讶。
太医都还没有研制出真正的解药，为何秦离会有解药的药方？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徐喻之问出心底的疑惑。
秦离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眼睛略微往身后两人的方向瞥了下，答:“一医术高强的大夫根据毒药研制出来的，已经找人试过药，没有问题。”
徐喻之知道秦离做事素来稳重，没有再怀疑，着人将药方送去太医院。
“若这药果真有用，那褚洲之困便可解了。”
秦离点头，又问:“可曾试过用白榆在褚洲的家人胁迫他投降？”
“试过了，并无用处，他甚至亲手用箭射杀了自己的妻子。”徐喻之答。
闻言，秦离眼中寒芒乍现，冷冷吐出两个字，“畜生。”
徐喻之轻声叹息，静默片刻，他注意到许正淳似是有话想与秦离单独说，便识趣地离开。
“你们也下去帮忙。”秦离对身后两名穿着粗布衣裳，男子模样的人道。
“是。”两人行礼后垂首离开。
“离儿，你可寻到婉儿的下落？”许正淳目露焦急之色。
秦离听了，微微惊讶，父亲怎么知道婉儿失踪了？
很快他便想明白，应该是书砚告知他的。
“扑通”一声，秦离跪在许正淳面前，满脸愧疚。
“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没有护好婉儿，致使她被人掳走，请父亲责罚。”
许正淳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扶他，“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责罚都没有用处，为父只想知道婉儿的下落。”
秦离将他寻找许诗婉的经过以及无奈因诏而回之事和盘托出。
“孩儿将心腹与侍卫皆留在褚洲，继续寻找婉儿，现下还未收到消息。
不过父亲放心，等明日将士们的毒解了，孩儿便带领三军杀去吕洲，一定将婉儿平安带回。”
许正淳没怪他未继续寻找许诗婉，国难当前，褚洲危急，儿女私情都得排到后头去。
且秦离已尽己所能去将事情安排妥当，他还能说什么？
“好，为父信你，起来罢。”
“是。”
秦离起身后，许正淳又仔细打量他一圈，发现他看着像是受了重伤。
又想起他从吕洲回来花费的时间属实长了些，便问:“离儿，这几日你去了哪里？可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闻言，秦离思绪飘回遇刺那日。
他拼尽全力与几十名刺客对战，终究因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身中数刀。
他用仅有的力气逃到一处瀑布旁，纵身跃下，希望能获得一线生机。
转瞬间，他被湍急的水流淹没，失去意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许诗婉。
初见时的她，对他不冷不热的她，对他弃若敝履、不屑一顾的她。
再到后来满眼心疼的她，对他心软的她，对他百般纵容和迁就的她。
历历在目。
他们真的走过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许诗婉从讨厌他，到喜欢他。
他从得到她的人，再得到她的心。
他们终于幸福地在一起了，可如今他们又吵架分开。
是他的错，他要找到许诗婉，同她道歉，求她原谅。
他还要继续和她走下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一直一直走下去。
“婉儿……我的婉儿……”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处小木屋中。
他猛地坐起来，结果牵动全身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还活着！
“你这小伙子，这么使劲儿做什么？嫌自己伤得不够重么？
中了这么多刀还能有气儿，真是个奇迹。
也得亏没伤到要紧处，不然呐……神仙难救喽。”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训斥他两句，递过一只白瓷碗来。
“喏，你要的碗。”
秦离一脸错愕，“什么碗？”
“你刚刚在梦里一直念叨，‘碗，我的碗’，我这里多的是，便送你一个。
话说你要碗做什么？要饭？
看你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也不像个叫花子。”
秦离想了想，他应该是唤了许诗婉的名字，结果被这个老伯听错。
老伯年纪大了，可能有点耳背。
他如今要立刻赶往褚洲，没时间与他分辩，只能把碗放在一旁的木桌上，郑重朝他拜了拜。
“多谢老伯救命之恩，如今晚辈有要事在身，需得赶紧离开。”
说完摸了摸身上，发现没带什么贵重物品，只能又抱拳道:“改日晚辈定会备下重礼，登门拜访，以报大恩。”
说完便疾步走出门去。
不多时，又折返回来，问:“老伯，你这里是否有马？”
老伯摇头，“没有，有驴你要不？”
说完朝门口遥遥一指，“喏，就那只。”
秦离望着茅草棚里那头与老伯一样垂垂老矣的驴，欲言又止。
“……不用了，多谢老伯，晚辈这就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只余老伯沙哑的声音在风中消散。
“你慢着点儿，刚包好的伤口，再裂开喽！”
…………
“伤得这么重还有力气跑，还得是年轻。”
…………
秦离徒步赶了将近一天的路，没发现一匹马。
他头晕眼花，身体也有些发烫，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他没放在心上，强撑着继续走，但没两步便跪倒在地。
倏然，他听到一阵马蹄声，不由神色一凛，起了夺马的心思。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马儿便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紧接着头顶传来一道清越女声。
“秦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