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婉瞥了眼，眸色一动。
这盆茉莉的确很美，比她以往见过的都好看，可是……
“我不要，多谢。”
柳清寒面上的笑意淡了些，却没有把花收回来，只用极轻的声音问：“为什么？因为不是秦离送的？”
许诗婉垂眸不语。
柳清寒知她默认，不由气闷，“姐姐便这般瞧不上我，因是我送的，连平日里最喜爱的茉莉也不收了？”
“放我离开，我便高看你一眼。”许诗婉神色冷清。
闻言，柳清寒眸色陡然一厉，倏地空出右手抬起她下巴，恨声道：“你想都别想！”
许诗婉眼睫低垂，“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柳清寒见她对自己如此冷淡，心中钝痛。
偏他拿她没办法，只能收回手，抬步走至窗扉前，将茉莉放下，道：“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姐姐早点歇息罢。”
说完，抬步离开。
许诗婉松了口气，总算安静了。
她唤守在门外的侍女备水，方才做梦出了不少汗，身上不大爽利，得洗洗。
沐浴后，舒坦不少，她上床继续歇息。
翌日她刚起床，离奴便进了房间，像根木头似地，杵在她身侧，目光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许诗婉只当没看见，用过早膳后出门，想在附近转转，熟悉下环境。
离奴紧紧跟着她。
彼时柳清寒与吕文渊正就着春光在凉亭中饮茶。
“你今日怎地有空过来？”柳清寒望着微风吹拂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漫不经心地问。
“府外的眼睛都清干净了，白榆也已经把褚洲城围住，我自然有闲暇来找你讨杯茶喝。”吕文渊轻啜一口茶，答得从容。
“白榆那人，你完全信得过？他既然能背叛皇帝，便也有可能背叛你。”柳清寒提醒道。
吕文渊将青瓷茶盏置于石桌上，笑得胸有成竹，“自然不是全然信任，我在他身边放了两个心腹，只要他生了背叛的心思，便取他性命。”
柳清寒颔首，缓缓摩挲着茶盏边缘，轻声问：“还没秦离的下落？”
提起这个，吕文渊面上也闪过一丝担忧，“没，虽然派去刺杀的人说他应当活不成了，但我总不大放心。”
柳清寒听了，眉心轻蹙，秦离那个家伙，死都不能死得彻底点，当真可恨。
“务必让人仔细搜查，将他的死落实了。”
“嗯。”吕文渊轻声应了句，转头不经意地一瞥，瞳孔骤缩。
他即刻起身，指着远处的玄色身影问柳清寒，“怎么回事？”
柳清寒顺着他手指疑惑地望去，看到离奴后，瞬间明白过来。
“那人不是秦离，只是长得与他相像而已。”
吕文渊听罢，又仔细打量片刻，发现的确不是秦离，悬着的心骤然落地。
“你找这么个人来做什么？”他复又坐下来，问道。
柳清寒耐心地同他说了缘由。
吕文渊听罢，一脸无语。
“找人来给自己戴绿帽子，你这是什么特殊的癖好？”
“什么叫给我戴绿帽子，我那是给秦离戴绿帽子。”
“有区别么？你心悦她，却让别的男人去拿下她，这不是给自己戴绿帽子是什么？”
柳清寒：…………
“她一直拒绝我，怎么都不肯让步，我只能出此下策。”
“……那我便祝你成功罢。”
吕文渊说完，目光落于离奴前方，一袭红衣的许诗婉身上，不禁评道：“此女子，的确不俗。”
柳清寒也望过去，看到许诗婉后，眼底荡漾起温柔的神色。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带着些与有荣焉的傲娇，“能让冷心冷肺、挑剔至极的秦离一见倾心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凡品。”
吕文渊忍俊不禁，“那你呢？也是被美色所迷，对她一见钟情？”
柳清寒先是愣了下，继而摸了摸鼻尖，低头小声道：“我才没那么肤浅，我喜欢她是因为她心地善良，最重要的是，她对我好。”
吕文渊了然，他与柳清寒同病相怜，所以能成为朋好友。
他的意思，他懂。
静默半晌，他又倏然换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说起这个，你当初答应帮我去褚洲搅局，结果却把精力都用在了离间秦离和许诗婉的关系上，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闻言，柳清寒不免心虚，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给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辞。
“我是这么想的，秦离是太子的表弟，若是与妻子不和，势必会心烦意乱，没有足够的精力为太子效力。
太子失去秦离这个助力，极有可能在与二皇子的皇位之争中落于劣势，到时候二皇子打败太子，你再灭了二皇子。
这宣国的江山不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么？”
吕文渊听了，嘴角轻轻抽搐了下。
良久，方黑着一张脸道：“说得跟真的一样，你当我是傻子么？”
柳清寒见状索性摆烂，“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为了追姐姐而疏忽了你，但你扪心自问，你比得上她么？
你有她好看，有她温柔，有她悃质无华么？
我舍你而选她，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柳清寒！”吕文渊的脸又黑了几分，“你这个见色忘友，见利忘义的小人！”
柳清寒抬了抬手，“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其实我真想帮你来着，褚玄璋拉拢我的时候，我答应了。
打算利用他搅局。
可他还没找我帮忙就死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吕文渊伸手指了他良久，最后朝他点了两下，拂袖道：“罢了，我本也没指望你能帮我什么，你是褚洲人，总要留几分情面的。”
柳清寒听了，眼中闪过愧疚之色，默然片刻，方道:“我答应你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
吕文渊摇头，“我知道，亦不怨你。如今大业将成，只待攻下褚洲城，便可定鼎乾坤。”
想到秦离，柳清寒眸光微闪，轻声问：“万一出现了变数……”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既然决定谋反，便早就想到失败会是什么下场。
尽人事，听天命，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