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庄宗李存勖（五十七）
公元926年，即后唐同光四年的二月，己丑日这一天，朝廷发布了一项重要的人事任命。宣徽南院使、知内侍省兼内勾、特进、右领军卫上将军李绍宏，被擢升为骠骑大将军、守左武卫上将军、知内侍省，并充任枢密使。这一任命无疑显示了李存勖对李绍宏的信任和重用。
紧接着，在甲午日，郑州刺史李绍奇被任命为河阳节度使，而乐人景进则因宠得势，被授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守御史大夫的官职。景进原本只是一名优伶，但他善于察言观色，经常将街巷中的琐碎小事上报给李存勖，还秘密寻求歌妓进献给李存勖，因此特别受到李存勖的恩宠。魏州的钱财谷物等事务，以及招兵买马的工作，都委托给景进监督管理。孔谦等人为了谋求宠幸，常常称呼景进为“八哥”，各军左右无不依附于他，甚至士人中也有人因此而寻求官职晋升。每当景进进宫谈论事情，左右的人都纷纷退避，他则以陷害迷惑李存勖为意，朝廷上下对此都敢怒不敢言。
这日，李存勖前往冷泉校猎，享受着狩猎的乐趣。然而，乙未日却传来了一个不祥的消息。宰相豆卢革上奏，请求支付州县官员的实际俸禄，以此来要求他们完成工作任务。这一请求背后，或许隐藏着朝廷财政困难的真相，也预示着未来可能发生的动荡。
丙申日，武德使史彦琼从邺地骑马疾驰而来，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本月六日，贝州屯驻的兵士突然冲入都城，抢劫坊市。”原来，李存勖曾命令魏博指挥使杨仁晸率兵戍守瓦桥，此时轮换回来，有诏令让他们驻扎在贝州。然而，上年天下大水，十月邺地又发生了大地震，从此居民人心惶惶，有人逃往其他郡县，街谈巷议都说：“城将要乱了！”人人恐惧惊慌，都感到不安。
时间转眼到了十二月，朝廷又发布了一项人事任命。户部尚书王正言被任命为兴唐尹、知留守事。然而，王正言年老且有风病，事情常常忘记，几乎没有治理的才能。这使得邺都的政务更加混乱。而武德使史彦琼，因为作为伶官而受到宠幸，李存勖把他当作心腹任用。在都府之中，他作威作福，王正言以下的人，都对他耸肩低头，曲意奉承不暇。因此，政务没有统一的管理，奸邪之人得以图谋不轨。
就在这个时候，郭崇韬被诛杀的消息传遍了朝廷内外。人们不知道祸患的起因，都纷纷猜测和议论。有人说：“郭崇韬已经杀了李继岌，自己统治西川，所以李存勖诛杀了郭氏全族。”然而，事实的真相却并非如此简单。
在此之前，李存勖曾秘密下诏命令史彦琼杀死朱友谦的儿子澶州刺史朱建徽。史彦琼半夜出城，没有说出去向。天亮时，守门人报告王正言说：“史武德半夜骑马飞驰而去，不知去了哪里。”这天，人心震惊害怕，谣言四起。有人说：“刘皇后因为李继岌死在蜀地，已经行刺逆乱，李存勖已经驾崩，所以急忙征召史彦琼。”这话在邺市传播开来，很快就传到了贝州。
贝州有私下到都城探望亲人的军士，他们把这话传到了贝州。军士皇甫晖等人因为夜晚聚在一起赌博输了钱，心中不满，于是趁机作乱。他们劫持了都将杨仁晸，对他说：“我们十多年为国家效命，铠甲不离身，已经打到吞并天下，皇上却没有给予我们恩泽，反而有猜疑嫌忌。防守戍边在边远的地方，多年离乡背井，等到轮换回来，离家很近，却不让我们与家人相见。现在听说皇后行刺逆乱，京城已经混乱，将士们都想回军府探望亲人，请您和我们一起走。”
杨仁晸闻言大怒，他说道：“你们谋划得太过分了！现在英明的皇上在位，天下一家，跟随皇上的精兵不下百万，平定了巴、蜀，威震华夷。你们各有家族，为什么要这样做！”然而，军士们却不听他的劝告，抽出戈露出刀刃环绕着他说：“三军怨恨愤怒，都想谋反，如果不听从，就要无礼了。”
杨仁晸见状，知道已经无法阻止这场叛乱，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不知道这事，但大丈夫做事，应当考虑万全之策。”然而，军士们却已经失去了理智，当即杀了杨仁晸。
裨将赵在礼听说军中作乱，衣服来不及系上带子，想要越过城墙逃跑。然而，乱兵却追赶上他，白刃相逼环绕着他说：“你能当帅吗？否则头随刃落！”赵在礼害怕极了，立即说道：“我能当。”
众人于是呼喊喧闹起来，半夜时分开始焚烧抢劫贝郡。天亮时，他们簇拥着赵在礼奔向临清，一路上抢劫永济、馆陶等地。五日晚，有从贝州来的人报告说乱兵将要攻打都城。都巡检使孙铎等人急忙赶到史彦琼的府第，报告说：“贼人将要到了，请求发给铠甲兵器，登上城墙抵御防守。”
然而，史彦琼却满不在乎地说道：“今天贼人到临清，计算路程六天才到，准备防守还不晚。”孙铎焦急地说道：“贼人来攻打我们，必定加倍赶路，一旦失去时机，后悔就来不及了！请求仆射率领众人登上城墙，我率领精兵千人埋伏在王莽河逆击他们；贼人既然受挫，必定离散溃败，然后可以铲除。如果等到他们的凶徒逼近城下，必定担心奸人内应，那么事情就不可预测了。”
然而，史彦琼却固执己见，说道：“只是训练士兵守城，何必立即交战。”当时，史彦琼怀疑孙铎等人有其他意图，所以拒绝了他的请求。
这天夜里三更时分，贼人果然攻打北门。史彦琼当时率领部众在北门楼，听到贼人呼喊喧闹，立即惊慌溃散。他单骑逃奔京师，留下了混乱的都城。
天快亮时，乱军进城。孙铎与他们巷战，然而寡不敌众，无法取胜。他只得带着他的母亲从水门逃出，才得以幸免。
傍晚时分，赵在礼率领各军占据了宫城。他任命皇甫晖、赵进等为都虞候、斩斫使，各军大肆抢劫。兴唐尹王正言拜见赵在礼时，望见尘土就下拜，完全失去了一个官员应有的尊严。
这天，众人推举赵在礼为兵马留后，起草奏章上报给李存勖。李存勖闻讯大怒，立即命令宋州节度使元行钦率领骑兵三千前往邺都招抚乱军，并下诏征召各道的军队进讨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