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荧光只一闪便消逝，丁辰心下仍是一惊，闪身后退，灵灯脱手，就此徐徐升空，再无动静。
等了片刻，丁辰瞳孔缩了缩，神识再度散开，凝作一缕，触及那灵灯，毫无反应，仿佛刚才那一丝荧光，只是自己眼花了的错觉。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丁辰心下暗自嘀咕，神识抽回的同时，隐隐就觉后背似有凉意，如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是谁！”
浑身金鳞骤起，惊喝一声，猛然回头，却哪里有人。
丁辰脚底发寒，面色如纸般瞬间煞白，剑指如锋，金灿灿剑芒生出，身形猛然再退，背靠殿门，茫然四顾，唯见盏盏灵灯幽浮在天，与之前进来时一般无二，并无任何异样。
莫非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紧张，有些神思不宁？
丁辰暗暗镇定心神，见殿内始终并无异样，手中剑芒这才缓缓收起。
不想却在此时，识海之内，似有天雷炸响，真元猛然悸动，神念显化似迷雾叆叇，激荡翻涌，当即便觉一阵头昏眼花，咚一声撞在后面殿门之上，滑坐在地。
丁辰惊骇，嘴唇咬破，疼痛刺激神经，连连紧催锻神篇，略略压制躁动的心神，便发现识海深处，上清神符神光摇曳，分明是被什么引动了。
难道又是冬阳那老怪物？
心思急转，又忙闭眼，逆转上清长春功，想要压制神符，只是真元刚起，神思尚在恍惚间，耳边却似有一道凄厉声起。
“常清静，你骗得我好苦呀！”
乍一听，丁辰还没反应过来，待到第二遍，才听清，猛然睁眼，霍然就见前方一盏寂灭灵灯寒光熠熠，其内似有鬼火跳动。
头皮发麻，眼前又是一抹荧光闪过，同时便觉眉心一凉，竟是那鬼火般的东西一闪射入其识海之内。
丁辰自是大骇，丹田之内，元婴骤然睁眼，背后四只手臂，一手剑葫，一手托印，一手阵图翻卷，一手玲珑球转，胸前双手握太极法诀，一闪出现在识海之中，远远就见那上清神符如一块玉碑，顶天立地。
而那神符之前，正是那那鬼火，散发冷焰摇曳，显出一狰狞面容，口中还在不停咒骂。
这是......寒鸦真人？！
神魂刚刚涌现这个念头，却见神符之内神光涌现，恍若一只大手，直抓那鬼火。
“啊！”
又是一声惊悚尖叫，那鬼火中怪脸陡然色变，原本怨毒表情，立时显出恐惧，冷焰爆闪，便要逃走，却哪里跑得掉。
那灵化大手恍若随意一抓，如水中捞月，拂过那鬼火，轻易便将那鬼脸抓了出来，任其惊嚎惨呼，一闪没入神符之内，只一朵冷焰，寒气森森。
丁辰几乎是下意识出手，元婴双手法诀一推，便有一缕神风卷起，倒也有惊无险，直接将那冷焰推出眉心。
凝神再看那神符，寒鸦真人的鬼脸飞快消融，已经只剩半张脸，一只眼睛布满血丝，竟是透出无尽的凄凉。
无意对视，神魂一僵，意识已经恍若离体。
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下一刻，似又回到大殿之内，就见中天盏盏灵灯之下，三道人影相对而立，一个面向殿门这边，正是常真人，另两个背对殿门，一实一虚，面容一般无二，又与之前那鬼脸有八分相似，分明就是那寒鸦真人的本体与分身。
三人似在争执，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寒鸦真人的分身，直接伸手，似在向常真人索要什么，而那常真人略微垂头，一脸的悲愤，还是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物，不是这混元一气上清神符，又是何物！
见此情景，丁辰如何还不知，当年丹鹤真人去得突然，常真人虽然顺利接任掌教，但自身修为也只在炼神，被此时宗门内唯一的炼虚大圣，寒鸦真人逼要神符，也是正常的。
正当丁辰暗骂无耻，大殿之内光影已然大变。
却见一朵金花宝莲，被凛凛寒雾包裹，生生将其他灵灯推得老远，莲灯内，冷焰灼灼，而莲灯之下，瘫坐一人，明显已经行将就木，形容枯槁，双目失神，几乎认不出是寒鸦真人，浑身上下，缕缕元气，不受控制的散逸出来，尽数注入莲灯，化作冷焰，包裹煅烧的，正是上清神符。
丁辰看得目瞪口呆，隐隐有所猜测。
寒鸦真人竟是因此而死？
又见寒鸦真人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神采，挣扎望向殿门方向，就见殿门开启，显出一道身影，却似一瓢冷水，彻底将寒鸦真人眼中的生机浇灭。
青紫的嘴唇颤抖的开合，似乎吐出了两个字，与此同时，殿门口，常真人迈步而入，口中同样重复了一遍。
明明无声，丁辰却是下意识的跟着张了张嘴，吐出两字。
“气运！”
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丁辰自己都是一身冷汗，就见常真人伸手一招，神符便自那灵灯中飞入手中，便有无数灵光自神符中升腾而出，似天花乱坠，似祥云缭绕，隐隐涌现无数天书云篆。
所以，混元一气上清神符的第一神禁，也就是上清长春功的功法，是用寒鸦真人一身炼虚大圣的气运换来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第二神禁呢？
是用常真人的气运开启的，还是......自己的？
一想到这里，丁辰便是瞳孔巨震，神魂战栗，意识猝然回归，已是一身冷汗，茫然内视识海，那神符神光收敛，缓缓恢复如常。
而那鬼脸，自然早已消融殆尽。
再抬眼，寒鸦真人的灵灯依旧，之前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觉。
静坐半晌，丁辰才总算缓过来。
“气运，气运......”
口中默默念叨，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而最让其心底发寒的，却是常真人为何没有告诉自己此事，为何没告诉自己，开启神禁，需得以消耗“气运”为代价？
是故意的？还是忘了？
但这等重大之事，怎么不可能是忘了？
可为什么呀？
常真人确确实实已经陨落了，自己若是因此气运衰败，即便炼化神符三道神禁，于常真人又有什么好处，他不是还要自己重建混元宫吗？
重建混元宫？
这个念头一起，丁辰心头猛然一颤，难道，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