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算不上什么真正出色的宝可梦。
炎阳以及其他认识我的宝可梦们,所惊叹的智慧,所羡慕的能力,不过是我在漫长岁月中,一点点积累下来的经验罢了。
三千年……又有谁能活到如此岁数?
或许我还并不算很突出,说不定有其他宝可梦,像我这种情况的话,可能会表现出更强大的实力。
当然,我自然不希望有人能和我一样。
罢了,是时候该走了。
这个世界早已不再欢迎我,而我自己……也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
一切的起点,要追溯到三千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
那时,人类与部分野生宝可梦的关系远非融洽——毕竟,部分宝可梦早已被人类驯化,成为了他们的伙伴。
这对于当时大多数宝可梦来说就是非常令人气愤的事情,是一种背叛的行为。
作为一个独立的、自由的个体,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种族,投身人类的怀抱?他们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吗?
加上人类最近的行为以及担心更多的宝可梦误入歧途,宝可梦们自然是要进行伟大的反击。
至少不能让这帮人类再把他们的同伴给洗脑控制了。
这场战争的起始,可能就是双方之间的不理解吧。
回到战争过程上,人类的智慧确实为他们赢得了诸多优势,但我的指挥才能,也丝毫不遑多让。
作为宝可梦一方的领导者之一,我运用与生俱来的智慧,带领着追随我的宝可梦们与人类周旋、对抗。
那时的我,不屑与人类过多交流,一心只想阻止他们不断扩张的领地,守护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我……其实一直被寄予厚望,毕竟我是当时为数不多的超能宝可梦,从小就被灌注了要保护同伴和家园的概念,我自然要贯彻而行。
因为超能宝可梦修炼超能力过程的特殊性,我从小就没怎么和其他宝可梦太过接触,加上长辈的锤炼,去修炼超能力来对抗人类。
因此可能算是拥有了一个不太快乐的童年,但当时的环境没多少宝可梦能快乐的生活,生存问题在当时是非常严重的。
不过认识我的那些宝可梦确实我也印象深刻,关系也好,越愿意为了它们而努力奋斗……
而人类,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有多少和平相处的可能,毕竟从小没教这些。
但聪明的我知道,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的话,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现在看来显然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数月。
人类倚仗谋略,但兵力有限;宝可梦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更多的数量,却缺乏有效的战术。
双方各有优劣,战局一度陷入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厌倦了流血与牺牲的双方,终于萌生了停战的念头。
局势出现了转机。
与人类的交涉自然落到了我的肩上——其他宝可梦太过单纯,若由它们前去,恐怕会被那些心思深沉的人类耍得团团转。
所以,我出手了。
在谈判桌上的时候,我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谈判,但却出乎意料的状态很好,非常激动。
那帮人甚至几张嘴都说不赢我这一张嘴的,有些人真的脸色都很难看,估计也想不到眼前这只宝可梦这么精明。
我倒不想表现的这么精,纯属是当时即性发挥,重点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对方吃亏。
最终的谈判结果,约定在一周后正式停战。
后续的处理方案,双方都还算满意。
都是为了生存罢了,若能找到其中的平衡点,何必继续打打杀杀?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噩梦,此刻才刚刚开始。
“最终兵器”——这个纠缠了我一生的梦魇,正是在此时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那位名叫ZA的国王,他的花叶蒂因故去世了。
国王扎,因此……彻底疯狂。
他启动了一直在秘密研发的、本应用于战争的终极武器。
我早知道他们在研究某种可怕的东西,却从未料到,竟是如此违背生命法则、亵渎自然秩序的邪物。
一切都结束了。
那副景象,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与炎阳所见到的情景类似,却更加惨烈,更加悲壮。
那是真真正正的、成千上万的宝可梦,在瞬息之间,生命被抽干,化为冰冷的尸体,三三两两的倒在地上,尸横遍野。
然而,人类一方也未能幸免。
最终兵器到了最后的阶段,已经不分敌我,疯狂地吞噬着范围内所有的生命……人类,也基本死去。
最终,只留下了三个幸存者。
花叶蒂,它承受了最终兵器绝大部分的能量,蜕变为“永恒之花”,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起死回生。
国王扎,作为兵器的启动者,不仅未被波及,反而沾染了复活永恒之花所溢出的生命能量,从此获得了长生不死的诅咒。
而我呢?
当时,我恰好在人类阵营附近探听情报。
宝可梦们不设心防,但我不能不留个心眼,整个宝可梦阵营的安危,很大程度上都倚仗着我的智慧和超能力。
因此,当扎启动最终兵器时,我就在现场,在茫然与震惊中,目睹了这场灭绝性的灾难。
可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最终兵器的能量笼罩在了整片还未停息战火的战场,也包裹住了他所在的这个人类的地方,似乎没法瞬间移动离开。
我恨啊!我的伙伴们,我守护的子民们,就这样毫无意义地逝去,仅仅为了满足一个人复活同伴的执念!
可我无能为力……我自己,也被最终兵器的能量锁定了。
尽管我全力催动超能力试图规避,但那毁灭性的力量依旧缠绕上了我。
我仿佛也要和同伴们一样,被彻底吞噬。
纵使我自诩聪明,面对这种超越认知的力量,也完全不知所措。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终究遇到了无法凭借智慧解决的绝境。
事实上,在那一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但……我又“活”了过来。
就在我生命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最终兵器似乎已经吃撑了,停止了运作。
我那未被完全转化的生命,混合着其他无数宝可梦被抽取的生命能量,一部分回溯到了我的体内。
我似乎……也因此,获得了某种“永生”的力量。
这一切,无人知晓。
扎沉醉于永恒之花的复活,无暇他顾;永恒之花尚需时间苏醒,无人留意到我这边并不算小的动静。
真正还“活着”的,只剩下我们这三个被诅咒的妖精了。
我独自离开了。
我的状态很不稳定,无力复仇,也不想复仇。
当所有熟悉的同伴都在眼前消逝后,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更何况,对方显然也被最终兵器的力量深度影响,能否被真正“杀死”,还是个未知数,不想做无用功。
后来,我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极差,从曾经的密不可分变成了如今的冷眼相待。
一个在知晓真相后愤而出走,不知所踪;另一个想要挽回,却遍寻不获,最终沦为流浪者,乞求着对方的原谅。
他们的结局都已如此不堪,我又何必再去徒增无意义的举动?
有时候,看着他们心怀执念却求而不得,在痛苦中漫长地活着,这本身就已是一种严厉的惩罚。
可是……为什么他们似乎能相对“轻松”地承受这份永恒,而我却不行?
最初,我确实曾有过一丝庆幸。
毕竟重获新生,还拥有了近乎传说宝可梦般的漫长寿命。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开启一段崭新而快乐的人生。
在第一个百年里,我踏遍了卡洛斯的每一个角落,带着记忆中所有逝去伙伴的愿望,四处游历。
我既为自己而活,也仿佛在替它们继续看着这个世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发现了,这个世界真的很美。
曾经我从未外出,也从未了解这样的美。
尤其是在后面,人类和宝可梦关系有所改善,看着他们和睦相处的时候,更是觉得一切本应该就这样。
当初的我在干嘛呢?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处成这一切。
可我怎么能想到呢?果然还是对于其他种族的信任太低了,完全没有想过和平。
不过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可以结交一些新的伙伴,重新看待这个世界。
然而,不知为何,我依旧会经历病痛与衰老。
明明据我观察,另外两位与我情况类似的存在,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
我只当自己是特例,尽管外表苍老,但内在活力尚存,只是对这种持续衰败的状态感到困惑与不安。
可我没料到,在第一个百年——这个绝大多数宝可梦的平均寿命节点——我竟然……死了。
然后,我在距离死亡之地不远的地方,再次“活”了过来,以凯西的形态。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一次充满希望的蜕变与重生。但对我而言,绝非如此。
从死亡到复活的那个过程,那一段无法言说的经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那是难以形容的痛苦……仿佛整个身体被扔进了无形的搅碎机,彻底粉碎之后,再被强行拼合起来。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描述。
我痛彻心扉。
但如果重生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我或许也能勉强接受。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我懂。
可这,仅仅是我噩梦的开端。
此后,我每隔一年,都会毫无征兆地经历一次类似的痛苦,虽然程度稍轻,但依旧足以坏事。
我只当这是重生的副作用,继续在卡洛斯游历。
我开始刻意与人类保持距离,尽量避免引起他们的注意。
我这种死了能重生的情况,太容易勾起某些人的“兴趣”了,我必须学会隐藏,学会怎么保护自己才行。
同时也在默默的忍受着,也想验证一些东西。
当第二个百年到来时,我再次“死亡”,然后在加倍的痛苦中重新“活”过来。
第三次,第四次……情况一次比一次糟糕。不仅仅是痛苦的程度在加剧,连持续的时间也在不断延长。
我终于意识到,我的情况可能远比想象中更严重、更不对劲。
我开始寻求解决之道,不求彻底解脱,哪怕只是缓解痛苦也好。
但是……没有。我找不到任何方法。
内心深处尚存的一丝侥幸,让我并未全力以赴,总想着或许能拖下去。
直到第十次轮回,那痛苦已经剧烈到我几乎无法承受,发作频率也变成了每月一次。
我恐惧地预感到,再这样下去,恐怕每日都要活在煎熬之中。
于是,我将目光投向了卡洛斯之外的世界,期望能在更广阔的土地上找到希望。
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我的心渐渐麻木,开始将目标转向那些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传说宝可梦。
以我的智慧和见识,寻访祂们并非难事,但祂们大多并不欢迎我,毕竟传说宝可梦的脾气大多都不算是很好。
而其他的存在,也无力解决我的困境。
在第十五次轮回之后,我下定决心,去寻求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阿尔宙斯。
卡洛斯的生命之神,我已拜谒过。
祂似乎同情我的遭遇,运用力量大幅减轻了我活着时所承受的痛苦,但坦言无法解决“永生”本身的问题。
祂指引我去寻找那位能够改写法则的存在。我别无选择,只能前往。
此时的我,早已不再渴望生存,我只想求得……彻底的安息。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最初的百年、两百年,甚至三百年,我从未产生过这样的念头。
但在经历了数个百年的孤寂,眼睁睁看着身边一切不断消逝,却无法留下任何真正长久的羁绊时,我的内心变得无比空虚。
活着,真的成了一种负担。
加上身上的疼痛感愈演愈烈,或许真正的死了,就能够寻求解脱了。
反正已经活够了,赚的很足,也该死死了。
我花费了将近半个轮回的时间,终于在神奥地区寻得并觐见了祂。
“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神圣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我意识中响起。
“我想死……恳请您成全。”我直言不讳。
阿尔宙斯缓缓摇头:“汝之事,吾无能为力。”
为什么?
是觉得我这样活着很有趣吗?还是……
“汝之存在极为特殊,并非吾这具祂的分身所能解决。汝需另寻他法。”
真是如此吗?我内心深处并不完全相信。
活了如此之久,许多事情我已看得通透,超能力方面的感知更是敏锐,尽管受限于躯壳,难以更进一步。
我隐约感觉,这位存在或许只是想看我的笑话,又或者……是想利用我去达成某种特殊的目的?
“吾虽不能解决汝之问题,但可指汝一条明路。”祂的声音再次响起,“答案,就在最终兵器上。彻底摧毁它,一切自可终结。”
“然,那物事极为顽固,难以摧毁。告知于汝,需寻得一位连最终兵器都会‘认可’的人类方可。简单透露些许——此方世界的人类,绝无可能。”
此世人类不行?原因不明。
但至少,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既然此世人类不行,那便是需要来自“其他世界”的人了。
自此,胡大师我,后续的目标便成了寻找那个可能的人。
当然,顺便也要深入调查最终兵器。
我曾偷偷绑架,潜入过那位国王扎的思绪,从他的记忆碎片中获取了不少情报。
我也曾提前找到最终兵器的埋藏地点,尝试强行摧毁,却徒劳无功,只能暂且搁置。
那个能拯救我的人啊……你究竟在哪里?快些出现吧!
在后续的调查中,我确实锁定过几个可疑目标,数量不多。
毕竟“外来者”本就稀少,且大多善于隐藏,毕竟没人希望其他人知道自己是外来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规矩大多数人还是清楚的,是有很大的风险的。
我曾引导这一些认识的特殊的人去接触最终兵器,却没有一个能成功,甚至连让兵器重现于世都做不到。
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心性早已扭曲,根子上就坏了,绝无可能得到最终兵器的认可。
通过对兵器原理的深入研究,我已清楚它需要怎样特质的人,大概是需要一种热爱生活和生命的,能包容一切的人。
他们都不是……我还要寻找多久?
阿尔宙斯倒是又帮了我一个小忙,让我在不陷入虚弱的情况下,大幅减弱了痛苦。
说实在的,这种程度的痛苦,已经可以勉强忍受了,可以保持这个状态,一直活着的。
但……我不想忍,也不愿忍。
我拒绝带着永恒的煎熬活下去,这本身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漫长的时光让我学会了冷酷。
不如此,便无法摆脱尘世情感的牵绊与痛苦。
不过,有些时候,还是需要跟其他生命打交道的。
我开始着手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与人脉脉络。
这个世界已知的十个打地区,乃至那些不太出名的小地区,都留下了我的足迹。
我几乎能背下整个世界地图的详尽版本,任何地点都能瞬间定位,当然,除了一些我可能无法自己达到的地方。
我在合众地区观摩过真实与理想之龙留下的古老遗迹;在丰缘地区见证过一位冠军的诞生与成长;在帕底亚地区见识过光怪陆离的悖谬种宝可梦;而在神奥,自然是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那位创世神只的身上……
或许,我所见到的确实并非祂的本体。真正的祂,或许从不轻易显现。
那我便在心中称你为羊驼好了,反正我已无所畏惧。
若你能因此赐我一死,反倒是种解脱,可惜你不能。
游历到阿罗拉地区时,已是我第三十个轮回了。
在那里,我停留得稍久一些。
那里真如天堂一般,无论是宝可梦还是人类,都能感受到明显的幸福感。
连我都觉得,那里是个适合长久居住的地方。
我怎么就这么晚才到这个地方呢?
也正是在那里,我难得地结识了一位有趣的家伙——一只在森林里经营小酒馆的智挥猩。
它颇为特别,让我第一次主动抛出了友谊的橄榄枝。
智挥猩似乎也隐约察觉到我的一些特殊之处,变得有些神神叨叨。
“你总说在找人,但像你这样找法是不对的。”它慢悠悠地摇着扇子,“如果你真想找到一个真心喜爱宝可梦的大善人,那你自己,是不是也该先多做些善事,才能吸引到对方呢?”
它的话,我听进去了。
或许,确实有些道理。
自己的思想可能有局限,多听听别人的想法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况且对方也是极为聪明的宝可梦,说不定能对我有所启发。
我虚心请教它的高见。
它表示,或许可以像它一样,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建立一个人类世界才有的据点,才能拥有的建筑。
那么,第一个被吸引而来或者赶往的人类,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