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娟往外送余彩霞。
要是能躲出去，她也就躲出去了。
送送人也能多接触接触外头的空气。
“别送了挺冷的天。”余彩霞不停摆手不让唐娟送。
唐娟坚持要送。
送到楼下，余彩霞看唐娟的脸色，问了句：“家里不是挺好？我问这话也没别的意思，我看你脸色不是太好看。”
余彩霞擅长观察别人的面部表情。
唐娟的眼睛明显哭过了。
“你要是不着急回去，咱们俩就散散步，这刚刚吃完饭有点积食。”余彩霞拉唐娟胳膊，主动靠近。
两人沿着马路走了半天，唐娟没主动说，架不住余彩霞会套话。
一来一去就套了出来。
唐娟：“我想等过完年离开钢城，可我又怕我一走，孩子跟她妈闹别扭。我不是把自己看得多重要，小西这孩子吧，她犟。”
孩子小一点的时候，她冤枉过林道西一次，林道西跟她生了很久的气。就那一次，唐娟就长记性了。
小北吧，就算是冤枉了，也就那么地了。
余彩霞点头：“明白，小西重感情，你也是怕她跟她亲妈掐起来。”
唐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心情。
就。
你只是说了两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有人能懂你纠结的点。
她真不是因为林道西条件好了不肯离开女儿，而是她女儿明明白白提出来，要求她就生活在周边，她答应了。除非林道西开口让她走，不然她偷偷跑了，林道西绝对翻盖子。
做母亲的不能失信于孩子。
余彩霞又说：“可不能干糊涂事，你要是真的走了，到时候小西真的和她妈起冲突，回头还得怪你！再说也让孩子闹心，现在方方面面都挺好，她说就让她说，当没听见得了。”
唐娟表情有些丧：“感觉怎么做都是错。”
“妹妹你就听姐一句话，孩子怎么要求你的，你就怎么做！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两全，小西和她妈之间你就选一个，小西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什么叫拖后腿啊，那么聪明的小孩她自有她的想法，别人能干预她的决定？”
唐娟挽着余彩霞的手臂，两个人走了很久，说了很久的话。
林道西顶着一身风进门，林琎在门口站着迎接呢，高令歌倒是没站门口，在客厅里视线一直往门边看。
“爸，我回来了。”林道西和她爸打招呼，又看母亲的方向：“妈，钢城好玩吗？”
高令歌脸色缓了缓。
“外头冷不冷？”林琎问女儿。
“不冷。”林道西回。
她身上穿了件皮夹克，一看就不太保暖的那种，不过显得人很有精气神。
踩着拖鞋刚进门，林奶奶开始端饺子。
“饿了是不是，先吃一口。”
林道西一落座，林奶奶就忍不住想靠近。
坐下了又想起来高令歌来了，屁股好像被针扎了一样，马上又站了起来。
给人腾位置。
“三十还忙到这么晚？”林琎坐在女儿身边，拿着筷子把饺子从盘子里捡出来。
捡到旁边的小盘里，这样散热更快一些，林道西也能吃进嘴。
“原本早就能完事，配合电视台那边给一些五保户和低保户送一些温暖，就晚了。”
林琎点头。
高令歌坐了过来。
“妈，吃过了吗？”林道西让了让自己的饺子。
高令歌可不爱吃这些。
也不觉得好吃。
不过女儿给让了，心情还是好了许多。
挤了一脸笑容说：“吃了，晚上新闻都报了。”
“这么快，我上相吗？”林道西笑嘻嘻问父母。
“小北给录下来了，一会你可以自己看看。”林琎正色说。
林路北开大门，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他姐人一家子坐在一起，打了招呼也就没凑热闹，回了房间。
林道西吃过饭准备去洗碗，林奶奶这个抢，不让孩子手沾水。
高令歌就冷眼旁观看着。
看的这个别扭。
卧室里，林道西换了衣服，换的过程衣服后面没下来，就卷在了后背，高令歌看见赶紧进了卧室，伸出手替女儿拉了拉。
“谢谢妈妈。”林道西道谢。
高令歌急不可查扯了扯嘴角：“你跟我不用总说谢谢。”
听着不得劲。
亲妈看见孩子的衣服没下来，伸把手，这也值得你说谢谢？
“好啊。”林道西笑着应了。
“一会给你姥姥打个电话，省得她挂心你。”高令歌寻找着和女儿沟通的话题。
来之前她有千言万语要说，来了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关心的话也说不出口。
明明看见小西她很高兴，讲不出来。
“这就打。”林道西又应。
无论高令歌跟她说些什么，她都回话。
林道西去客厅里给姥姥打电话。
高母家里就她跟高晴两个人，高锦年是要登门陪母亲过年，可高锦年回家里就会带着卫秀珍，高母不想看见卫秀珍。
“姥姥先提前给您拜个年，祝姥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高母一听见外孙的声音，脸上笑容就止不住了。
拉东拉西的问，事无巨细的问。
听说林道西又又又干了什么事情，高母嘴里的夸奖就没停过。
高晴抬头看着一直笑个不停的奶奶，恍恍惚惚犹如做梦一般。
躲到了卧室里去。
早十多天前她爸就开始给奶奶准备过年要吃的东西，她妈给保姆打的电话就没停过，一直关心着她奶奶的生活。
她更是放了假就在奶奶这，陪伴奶奶的人是她，现在得到夸奖的人是林道西。
林道西就可以什么都不做，打通电话获得全部的夸赞。
林道西同她姥姥说了一会，转头看向她妈：“妈，你要跟姥姥说话吗？”
高令歌接了电话。
高母问高令歌：“见到小西的养母了吗？”
高令歌拉着脸：“嗯，见到了。”
唐娟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搁哪弄回来两串糖葫芦，她一进门林道西就迎了过去。
“这个时间，哪买的？”林道西一脸好奇。
都这个点了，还有人不回家过年呢？
唐娟把糖葫芦递给女儿：“你余阿姨非要给你弄这个，糖葫芦给你，黑枣给小北。”
小西对甜的不太感兴趣，林路北喜欢吃纯甜。
两个孩子两种口味。
林路北听见他妈声音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呦，就想吃这口呢。”
他先张嘴去咬了林道西手上的糖葫芦，瞄准最大的那一颗。
“我吃了啊。”林路北歪头张嘴。
林道西抬起脚又收了回来，把糖葫芦送她弟嘴边：“吃吃吃。”
什么好东西！
“别说我抢你的，这个也给你。”林路北见他姐抬脚就躲，脚落下又凑上来，说着话把黑枣最大的那颗，送到他姐嘴边。
“我可不吃。”林道西没好气推开她弟的头。
“不吃拉倒。”林路北切了一声。
“妈，吃一颗。”林道西把糖葫芦送到了母亲嘴边，哄孩子似的口吻。
唐娟只觉得浑身一激灵，身体僵得能掉渣滓。
高令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收回视线对母亲说着：“我坐明天的车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