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路北来说，这笔生意谈得成也好，谈不成也罢，损失……肉眼瞧着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对林道西来说，这大跨出去的一步，很重要。
又是做梦的一夜。
梦里的内容……杂乱无章。
每回做梦总是容易吓到惊醒，总感觉要掉下去，掉到哪里去又不清楚。
“呵。”早上顶着头晕目眩醒了，靠着墙坐了好一会，才精神。
“你呵什么呢？”林路北听见里屋有了动静，起身到门前往里屋扫了一眼。
发现他姐确实醒了，他问了出声。
一大早他又爬起来去山上砍柴，今儿他姐好像没醒过来。
“起来吃饭吗？饭菜都做好了。”林路北隔着门问。
反正会做饭，但也不爱做。
谁能爱这个呀。
简单的米饭配鸡蛋。
“吃，今天要不你晚点走。”林道西拿过来袜子，坐在炕上往脚上穿。
林路北一脸问号：“为什么要晚点走？”
早出去一会，还能早卖会。
林道西解释：“我得去一趟那厂……”
谈得成谈不成，都得谈着试试。
昨天没睡好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方案在脑子里过了不知道多少遍。
去了说什么话，怎么样把价格维持住，保住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真的谈不拢，能降低多少？
日后这生意该怎么样去做？
本钱在多少，投放又能翻多少，路上还有很多个月中间的不做生意，这些都得参考进去，都是本金部分。
“你去你的呗，我先去市场。”林路北推开外屋门。
去厨房掀开锅盖，然后把饭菜都端出来，就着盆一手端进去。
放到炕桌上。
又拎着炉子上的水壶，往盆里倒了点热水，上手试了试水温。
喊林道西：“给你兑好洗脸水了，赶紧的！”
林道西愣愣。
真的是愣足了两分钟。
以前她妈在，她妈就总给她兑洗脸水。
就如大姨说的那样，她妈确实惯她！
林路北等了几秒，没有等到他姐，他性子急，直接又跑到里屋门前，见他姐一个人坐在炕上，没好气说：“水凉了……”
“水能凉，我弟弟对我好的心永远不凉……”
林路北张张嘴。
救了个大命！
他姐为什么不肯好好说话啊？
要是继续这么说话，他就想拿水壶扔人了……
好在。
林道西只是说了一句，麻溜下炕洗脸。
林路北闷着头吃饭，说：“我就在一百门口，你办完事就来这里找我。”
一百周边几个商场，相对来说人流量比较稳定。
“秤我会看，糖六块五一斤我也知道……”他叨叨叨说着。
知道他姐不会太放心，干脆把所有会担心的事情都用嘴过一遍。
林道西笑：“你真成了小唠叨……”
林路北住了嘴，一脸无语看向亲姐。
是谁让他变成小唠叨的？
过去他姐成天教他这个教他那个，生怕他恨错了人，生怕他变得无可救药，他跟谁学的？
“大管家，你办事我放心。”林道西动了动筷子。
其实林路北说这些话之前，她是担心的。
担心弟弟一个人没有办法应付，可。
自从林路北唠叨了以后，林道西觉得……有些事该换个做法了。
她怕林路北做不好，但她能不能一辈子都护着林路北，不让林路北吃任何的亏？
人都是在吃过苦头以后，才会长经验。
比如说她跟弟弟快速成长就是因为……没得可靠。
她得相信小北。
做好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少卖钱了，丢货了，或者……
最坏也不过能接受。
“我一会要去趟大姨那。”林道西嚼着嘴里的饭，慢慢说着。
林路北不解：“啊？”
“工人的福利我都不懂。”
他们家里没有出过工人，那里头的事儿是一点头绪都没。
找唐春红稍微了解一下，心中就能有点成算。
“直接谈不行吗？”林路北有点抗拒同唐家人接触。
就算是放宽心了，没过去那样恨了，但他总想凡事依靠自己，不去依靠他人！
唐家的人不是怕死了他们姐弟俩缠上去，主动去找，会不会让人看不起？
“直接谈不是不行，心在半空中，什么都不了解不知道，就得被人牵着鼻子走。我知道你觉得我们俩好不容易做出来样子，同他们拉远关系，没必要靠近，省得别人瞧不起……”
林道西看林路北，那是一看一个准。
在同一个家生活了这么些年，一起长大，她对弟弟最了解不过。
林路北不说话了，脸上写着不情愿。
“你说我不唠叨你了，那我现在唠叨你一句，该低头的地方就得低，有些事得算得清，比如怨恨。有些事可以不用算得太清，比如互相利用。”
林路北皱眉：“我们哪有利用她？”
林道西：“我想利用，我利用她知道的事情来扩大我的知识储备。”
林路北张张嘴，又说不出来点什么，最后索性闭嘴。
那那那，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林道西去看了唐母，又从唐母嘴里知道了唐春红的工作单位。
唐春红单位。
林道西找到办公室来，唐春红吓了一大跳！
确确实实被吓到了！
刚买完孩子手里的糖，她自认做亲大姨的也多给了很多钱，给完钱之后突然杀到单位来……
你让她怎么想？
几乎林道西一出现，唐春红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你怎么找这里来了？”
唐春红带着林道西去了隔壁的大会议室。
这个点，这里没人用。
心里某种想法一闪而过，唐春红的脸越拉越长，隐隐带着训斥人时候的那种严肃。
聪明如林道西，她还能看不出来大姨的脸色为什么不好看？
直接开门见山。
“……我就是不了解采购这块，就想问问大姨。”
唐春红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松了松。
她已经到了嗓子眼的心脏，又回归到了原来的位置。
不是来要钱的啊……
不是来借钱的！
不是来卖惨的！
脸色缓缓：“那人你认识吗？别被人骗了，人家干采购怎么可能找你一个小孩谈生意！”
从逻辑角度出发，林道西嘴里说出来的事情，不可能成立！
采购那部分涉及到的东西很多，有供货量还有……回扣。
就单说一个回扣，这里头的事情多着呢。
林道西顶着自己这张饱满得犹如圆月一般的小脸蛋，眼睛亮亮说道：“……一会我要去厂里跟她见个面，厂总不可能作假。谈好了我在旁敲侧击，问问厂里的人，他们总不至于都来骗我，谈不成的话……尽量还是谈下来。”
唐春红摇头：“这不可能，就没听说过采购会从外头大街上找人……”
林道西依旧是笑。
小脸上都是饱满的笑容。
唐春红看外甥女一眼，她不放心说道：“你去外面等我会，我跟人说一声，我跟你去。”
既然找都找到这了，她就陪着走一趟！
“谢谢大姨！”林道西嘴里道谢的话，马上溜出口。
唐春红挥手。
谢谢……她不图别人谢谢啊。
只图别在看不见的角落里，骂她！
当然林道西和林路北对她究竟是什么评价，唐春红也不是很介意。
做人，问心无愧就行。
跟办公室的人交代两句，就跟着林道西去了市内。
林道西没有去过那个厂，但是她昨天半夜在脑子里把那条路走了十几遍，现在真的走起来，一点不陌生。
每天出来进去都会经过那个地方，她只是没有拐道走上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