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她接下来经手的所有案件,都将面临严苛的合规审查,她的职业生涯,甚至她作为律师的信誉,都在一夜之间被判了“死刑”。
但真正让她感到脊背发凉、灵魂都在颤栗的,是老友随后透露的更可怕细节:那份她从未提交、却以她名义被发送出去的“举报材料”,居然还附带了一段AI合成的语音!
那声音,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都完美复刻了她的专业口吻,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逻辑严密得如同冰冷的机器,简直比她本人说出来的话还要“余文慧”!
她颤抖的指尖紧紧抠着手机边框,指甲都快要陷进肉里。
这一刻,一个无比恐怖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所有残存的理性。
这哪里是什么简单的栽赃陷害?
这根本就是一场彻底的“替代”!
有人不仅仅是要毁掉她的名声,更要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死去”——不是身体的消亡,而是身份的被劫持,记忆的被篡改,然后,一个更听话、更“完美”的“余文慧”,将会取代她的位置,成为那个幕后黑手手中的提线木偶。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像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拨通了黄志诚的电话号码。
他是她能想到,唯一一个或许还能信任,还能寻求帮助的人。
电话在嘟嘟响了两声之后,终于接通了,但就在对方“喂?”的声音即将出口的那一刹那,她却猛地将电话挂断了。
那瞬间,一个更加冰冷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开——如果连她自己都能被这样精密地复制、替代,那么,黄志诚呢?
他真的还是那个她认识的,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黄志诚吗?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还有什么,是真正值得寄托信任的?
在这个由谎言和阴谋编织成的巨大网络里,她就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飞蛾,越是挣扎,就缠得越紧,最终,连自己都开始怀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
警察总部那冰冷潮湿的地下停车场里,黄志诚独自站在自己的私家车旁。
雨水沿着他帽檐滴滴答答地落下,砸在沥青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水花,也溅在他那颗沉重的心头。
就在几分钟前,他才被保安局的副局长“请”去喝了杯咖啡。
那杯咖啡,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他没碰。
副局长那张带着官僚式微笑的脸,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却话里有话地提了一句:“黄督察啊,最近是不是和某些……敏感人物,走得太近了点?”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明白自己,这个o记的精干督察,已经被悄无声息地列入了内部监察名单。
体制这头巨兽,一旦张开嘴,真是滴水不漏,让人无处可逃。
回到车里,黄志诚没有马上发动引擎,只是把车窗降下了一条缝,任凭带着湿气的冷风灌进来,试图吹散心头的烦躁。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私人硬盘,熟练地输入密码,翻找出十年前的一张老照片——那是他和李俊在少年警讯夏令营时的合影。
照片里,两个青涩的少年,穿着统一的制服,肩并肩站在高高的旗杆下,咧着嘴,笑得那样干净,那样无忧无虑。
那时的他们,一个憧憬着成为维护正义的警官,一个或许也曾对未来充满单纯的向往。
而如今,照片里的人,一个身陷权力泥沼,为维护那摇摇欲坠的秩序而苦苦支撑,另一个却成了秩序的颠覆者,在黑暗中翻云覆雨,造影弄局。
曾经并肩而立,如今却已是黑白两道,天壤之别。
他紧紧咬了咬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涌上心头。
随后,他将一个加密的U盘插入车载电脑的端口,试图调取那个代号“清册七号”的原始访问日志——这可是警队内部最高级别的涉案人员数据系统,理论上,只有少数人拥有权限,而且所有的访问记录都该是清晰可查,不可篡改的。
然而,屏幕上显示的结果,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凝固。
骇客入侵的痕迹,就在他自己的专属服务器上!
他的每一次登录行为,都被精准地记录下来,但时间戳却被提前篡改了整整六个小时。
也就是说,在他实际登录之前,系统就已经“显示”他登录过了。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嫁祸,或者说,是更深层次的警告。
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场局,从来就不是为了抓捕谁,也不是为了揭露什么惊天秘密。
不,它比那更阴险,更无情。
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证明一件事——在这个被权力欲望浸染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够真正地置身事外,没有人是完全清白的。
所有人都只是一颗棋子,无论你站在哪一边,都逃不过被操纵的命运。
深水埗,一栋摇摇欲坠、荒废已久的唐楼顶楼,泰山弓着身子,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蹲在那里。
夜风呼啸着从他身边刮过,带着水泥灰尘和腐朽的味道。
他的怀里,紧紧抱着哥哥阿泽生前用过的那把战术匕首,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是他与这个世界之间,唯一还能感受到的真实联系。
三天前,他满腔怒火,潜入了猛虎堂的外围据点,想要查清楚,兄长阿泽究竟是不是真的背叛了猛虎堂,是不是真的做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想找出证据,为阿泽洗刷污名,或者,哪怕是亲手了解那个背叛的哥哥。
可他最终找到的,却只是一段残缺不全的“扎职仪式录像”。
那画面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模糊,却又清晰得足以灼伤他的眼睛——视频一开始,阿泽跪在地上,卑微地叩首,李俊那张冷峻的脸庞凑近,亲自为他披上那象征着权力的血红色方巾。
那一刻,阿泽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困惑与不甘。
然而,镜头随即猛地一转,下一秒,同一个身影,却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胸口,赫然插着一把熟悉的短刀,那是飞全惯用的武器,刀尖还在滴着血,在昏暗的屏幕上显得分外狰狞。
录像的末尾,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了一行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字迹:“替死鬼,也要有点牺牲精神。”
“替死鬼……牺牲精神……”泰山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画面,仿佛都被这几行字彻底淹没。
他曾以为,替兄长复仇,是一条笔直的,清晰可见的道路,目标明确,仇恨炽烈。
可现在,他才惊觉,哥哥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叛徒。
他,阿泽,是被精心设计,被推上了“叛徒”的祭坛,成为了一个被牺牲的祭品!
泰山抱着匕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受伤的低吼。
那不是悲伤,那是一种被欺骗、被玩弄到极致的绝望与愤怒,搅合在一起,仿佛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撕裂开来。
他紧紧地闭上眼睛,眼泪却像决堤的洪水般滚滚而下,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你们……你们这帮混蛋,杀了阿泽两次……一次,杀了他的命……
另一次,还要杀了他的名……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以及,那被逼至绝境后,彻底觉醒的,歇斯底里的杀意。
猛虎堂总部,沙盘室的沉重空气被一声急促的手机震动打破。
李俊几乎没费力气,就知道是谁的电话。
飞全那头急切的声音带着些许慌乱,像是一块石子猛地丢进了看似平静的池塘:“李哥!泰山!他、他带着家伙,出现在西九龙高铁站了!目标……不明!”
李俊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敲了两下,节奏不疾不徐,仿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在他听来都只是寻常。
他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反而隐约透着几分…嗯,满意?
“封锁所有出口,”他语气平淡,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不准接触。让他好好‘表演’。” 他这话一出,飞全在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但旋即便是领命的应答。
李俊挂断电话,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更深了些,像是在欣赏一出即将上演的好戏。
他没多停留,转身便迈入了沙盘室旁边的密室。
那地方,光线总是幽暗得恰到好处,只有墙上那幅巨大的香港地图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地图上,几十个小小的红点正在有规律地闪烁着,每一个都像是被精心埋下的地雷,指向香港权力机器的每一个死角。
那是他布下的“信息诱饵”,一套复杂到足以让任何追踪者都陷入泥沼的烟雾弹。
他心里明白得跟镜子似的,泰山那小子,现在哪是什么单纯想复仇的杀手弟弟?
不,那小子现在就是一枚彻彻底底的情绪炸弹,就等着在公众场合“轰”的一声炸开。
只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控,媒体的镜头自然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去,狂热地报道什么“黑帮余孽袭击市民”,那警察可不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名正言顺地把那些碍眼的小帮小派全部清剿干净了?
真是……一石多鸟,想想都觉得带劲。
“杨吉光,”李俊轻声开口,声音在密室里显得格外低沉,却字字清晰,“准备好太子。三天后,我们要办一场真正的‘扎职礼’。”
他话音未落,窗外一道刺眼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面只有冰冷,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