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贝栗收敛所有表情，红眸凝重地看着亚舍拉。
“如果下一句话，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默认你的答案是肯定的。”
唇边的笑意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变深了几分。
亚舍拉没再开口说话，垂着金眸看她，眼神危险。
雪变大了。
雪花像棉絮，密集地撒下来。
原本熙熙攘攘的路人匆匆地赶路，街道一下子变得安静。
苍白的、宽大的手抬起来，想将落在少女头发上的雪花拂开，被她用力拍开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愤怒地问。
他低下头,轻声道：“告诉你什么？”
“已经产生的命运根本不会改变。”
她虽然回到了过去，带着亚舍拉一起住在极北之地，让很多事不再发生。
但是死神的镰刀，还是会向那些人落下来。
“现在你知道了，你打算做什么？”
亚舍拉还是抬起手，拂开她头发上的雪花，动作轻柔。
贝栗的回答是转身。
“你想去哪里？”
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亚舍拉在她身后轻声地问。
“回蝴蝶山谷……”
话音还没落下，黑色的丝带已经如鬼魅般缠上来，瞬间将她捆成木乃伊。
隔着缠绕的丝带，她听见呼啸的风声。
即使兽化，她也被困在黑色丝带里。
贝栗在丝带里尝试了无数种召唤闪蝶的方式。
魔力在这时候不听指挥。
只是片刻，她的手被抓起来，冰冷的手捋下她的戒指。
颈项上戴着的项链也被摘了下来。
贝栗感觉身体一轻，下一秒，整个人被扔在一片坚硬的石板上。
掉落的瞬间。
身上的黑色丝带也像进到某种禁制范围，一下子溃散了。
贝栗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脚下是熟悉的石台。
是少年形态的亚舍拉用来困住她的石台。
贝栗回头愤怒地瞪着银发金眸的男人，眼眶被卷动的暴风雪刮得泛红。
她喊道：
“你也这样对我——”
亚舍拉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他只是看着她。
金眸中缩成纸一样薄的暗红色竖瞳里，仿佛也有暴风雪在呼啸。
贝栗来到石台的边缘，看到男人脚边的木质琥珀戒指，还有金哨子项链，正被卷动的雪花掩埋。
“亚舍拉，放我出去。”
他做得到，只需要把项链扔进来。
“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亚舍拉缓缓地说。
“让我试一试——”
“其实不仅是小动物，”雕塑般苍白泛灰的脸微微偏了偏，“包括那些劣等生物，我也不希望你把注意力分散在他们身上。”
他叹息了一声：
“如果你希望待在这个世界，死亡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不可理喻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
比暴风雪还要寒冷。
“康斯坦斯夫人，是我的家人，不是劣等生物。”
指甲抓在透明的墙体上，愤怒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怒视着他，一字一句说：
“如果你不放我出去，我会把你杀了。”
冷薄的唇角有笑意蔓延开来。
他笑了。
长长的银发被暴风刮着，在身后飞扬，但是怎么也不会凌乱。
“别怕，亲爱的小蝴蝶。”
苍白的脚尖踏着空气，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我们哪里都不去。”
冰冷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
脚尖落地，他进到石台里。
……
亚舍拉主动走进石台里，贝栗红眸微微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是下一秒。
他脚下，一片浓黑的影子像涟漪一样迅速扩散开，将整个石台都变成了黑色。
黑色沿着透明的墙向上延伸，如同蔓延的墨汁，眨眼间变成了一个黑色的罩子。
他们被笼罩在比极昼更深邃的黑夜里，所有的光线都被浓重的黑色吸收了。
贝栗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包括她面前的人也消失在这浓重的黑暗之中。
亚舍拉的所有魔力仿佛都散了出来，贝栗怔怔地看着笼罩的黑暗。
“好了，现在不要再说除了我们以外的话。”
有人在黑暗中抱住她，冰冷的发丝垂在她的指间。
“这次在这里，你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的脸被捧起来，低柔的声音带着晦暗的哑：
“这次，我会温柔地……”
“你……”
贝栗话还没说出口，沉重的、宽大的身躯将她按在黑色石台上。
亚舍拉抓着她的脸吻下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味。
她像是呼吸在血液挥发的空气中，呼吸的每一口都像在饮血。
“你这么做，只会让我讨厌你——”
贝栗伸手推他，将脸撇向一边。
“不只是讨厌，亚舍拉，如果你让我错过了救康斯坦斯夫人的时机，我会恨你……”
她坦诚地说。
对方低低地笑了。
像是只要能将她一起困在这里，她的喜欢或是讨厌都无关紧要。
“我不喜欢你说别人，你总是在谈论其他人。”
黑暗中，他的声音在耳畔，冷唇贴着耳廓，语调缓缓道：
“她根本不在乎你，她恨你，她把你当做鬼魂，我不是已经带你到未来看过了吗？”
带她……到未来看？
“什么意思？”
捕捉到了突兀的话，贝栗怔怔地问。
“那是假的？”
“如果你没有解开梦境——”
黑暗中，她的手腕被攥住，亚舍拉倾身覆上来。
“那就是真的。”
贝栗瞬间感觉自己沉入一片沼泽，沼泽里有一条黑色的巨蛇绞着她，带来一阵无法挣脱的窒息感。
她的心跳得很快，情绪又惧又怒。
“那是假的，在我进到梦境的时候，你用未来编了一个梦骗我……”
肩膀颤抖，她将话语以外的其他声音咽回肚子里，努力让声音清晰。
进到梦境牢笼后，她就没有真正醒来过。
直到解开梦境牢笼，才回到现实。
贝栗意识到这件事，下意识问：
“他知道这件事吗？”
不管他知不知道，他都是凶手。
“比起那个，你现在应该专心。”
亚舍拉的声音忽然有些沉。
冰冷的手臂抬着她的脊背，将她抱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就像被亚舍拉捆绑在一根浮木上。
暴雨下电闪雷鸣，海浪翻涌，海面掀起一层层巨浪。
她在海浪中浮浮沉沉，随时都会被吞噬。
雨水沾湿眼尾。
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
亚舍拉轻舐，卷走了滑落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