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提起程雪润，关夫人的头上筋跳动着，“她本就是一介孤女，做个妾室没什么不好的。”
第一次听到程雪润的名字，是从半年前儿子写回来的家书中提到的。
后来儿子每月一封的家书中，提到程雪润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与之相对的是问沈星洛的近况的话语越来越少。
自己的儿子，做娘的最清楚。
她敏锐地发现儿子对那个叫程雪润的女子大为不同。
直到两个月前，儿子的家书中提到他与程雪润已越过了男女之间的防线，有了夫妻之实。
当时她惶恐不安，生怕此事被沈星洛知道了，会影响关沈两家的婚约。
后来她想通了，男人嘛，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沈星洛是护国公的嫡女，出身再好，可嫁过来依然要事事以夫家为先。
待她嫁了过来，若儿子坚持，她便端了婆婆的架子，让她接纳程雪润做儿子的妾室。
毕竟不许夫君纳妾，便是善妒。
善妒，是犯了七出之条的。饶是沈星洛出身再好，也扛不过世俗流言。
可她没想到，沈星洛那边还没出乱子，儿子这边倒是先胡闹起来。
他竟然当着圣上的面，要圣上允他娶程雪润为平妻。
平妻，进门便能和护国公嫡女沈星洛平起平坐，这是在当众打沈星洛的脸，打沈家的脸，他怎么敢的。
若是他的军功像那个横空出世的陆九渊那么显着，陛下或许可以允许他胡闹一把。
可偏偏他没有。
果不其然，沈家的大郎沈霁先恼了，陛下也觉得他胡闹。
沈毅以违反军规为由罚了他和沈家大郎沈霁各五十军棍。
她看得出来，沈霁只是障眼法，护国公沈毅真正想打的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只为了给自己女儿出气。
打了便打了，能将自己这糊涂儿子打醒是最好！
可眼下来看，这五十军棍并未起效。
儿子还是执着于那个程雪润！
“妾室？”关沵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雪润不会愿意做妾的！娘，雪润是好人家的姑娘，没名没分地跟了我，你就给她个妾室的名分便将她打发了？”
“既然不愿意做妾，为何要与已有婚约的你无媒苟合？”关夫人也恼了。
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谁家好人家的正经姑娘会和一个已有婚约的男子纠缠到一起？
谁家好人家的正经姑娘会无媒无聘就与人有了苟且，还有了身子？
程雪润不过是想借此彻底绑定自家儿子，至于平妻，不过是她在哄抬身家。
程雪润的手段并不高明，偏自家儿子看不出来。
“娘，我与雪润是真心相爱，我们情难自禁。”关沵嗫喏道。
“娘，别看雪润是女子，可她是军中女诸葛，能掐会算，在战场上给儿子出了不少好计策。娘相信儿子，未来她给儿子的助力不会比沈星洛少！”关沵言之凿凿道。
听儿子这么说，关夫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或许能让你达成所愿了！”
“什么？”关沵的眼中迸发出希望。
“女子名节最为珍贵，高门大户更看重家中女儿的名节。若你能……”
关夫人说不下去了，若不是儿子非要娶那程雪润为平妻，事情本可以不走这一步的。
“娘，你是说……”关沵眼中的火焰跳跃着。
“没错，若你能让沈星洛同程雪润一样失身于你，届时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到时候主动权便在我们关家手中，我们可以借此与沈家谈条件。”关夫人凝声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星洛那姑娘她很喜欢。
可架不住儿子喜欢程雪润，为了自家儿子，她怎么也要争取一下，横竖他们关家都不吃亏！
沈家有钱有权，程雪润有智，届时都为她儿子所用，定能助她儿子飞黄腾达。
“好，娘，儿子听您的！”关沵下定决心。
——
“关沵，你听我说，长公主的事，是我推断有误，可我是无心的。”
见到关沵，程雪润忙扑了过去。
她在军中偶然间救治了一名军妓，说来凑巧，那名军妓恰好是长公主之前的婢女听雨。
因为做错了事，被卖入教坊司，又被教坊司发配至军中做了名军妓。
她听听雨提过，长公主之所以能嫁给上京女子都想嫁的容予容大人，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和容大人春风一度，没了名节，容大人才不得不娶她的。
程雪润想当然地以为谁敢给长公主下药，八成是长公主自己恋慕容大人，想与他成就好事，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出失了名节的把戏。
却不曾想马失前蹄，她的推断完全跑偏。
他们二人之间确实有人倾慕另一方，不过倾慕之人竟然是容予容大人。
若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在众人面前提起长公主是后来者。
如今她成了全城的笑柄，还不知道关沵会不会对她失望。
为了不惹人非议，回京后她被关沵安顿在距离关家不远的一处民居内。
她已有几日没有见到关沵了。
这几日上京看她笑话的不少，她每日躲在这处宅子里，心内惴惴不安。
生怕关沵会改变主意，放弃她，重新回到沈星洛的怀抱。
关沵抱住她，安抚道，“雪润，别怕，我明白。人总有失误的时候，长公主和容大人的事，你远在边关，收到的情报有误，不怪你！”
程雪润抽噎着，她轻抬眼皮看了眼关沵，关沵脸上的关心不像作假，她放下心来。
只要关沵还信她，她便没有输！
“关沵，你信我！沈家真的得意不了几天了！你真的不能娶沈星洛为妻，你会被她连累的。”程雪润扑在关沵怀里，不忘敲打关沵。
“雪润……”关沵艰难开口，“我要娶星洛了。”
“什么？”程雪润大大的眼睛噙满泪水，“满郎，你果然不信我了？”
先前她以退为进答应关沵同时娶她和沈星洛为平妻，是因为她笃定以沈星洛这样的高门嫡女，心高气傲，断不会和别的女子平起平坐。
她打定了主意，只要关沵提出娶她为平妻，沈星洛那边定然会放弃，届时她就可以独享关沵。
没想到兜兜转转，关沵还是要娶沈星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