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的……下面？”
法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眼前这位来自神话的古神，以一种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反复碾压。
月读命似乎很享受他这副混杂着震惊与迷茫的表情，那液体般的面具下，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你的理解力，有时迟钝得像块顽石。”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话题拉回了最初的原点，“现在，你该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支付这份‘代价’了。”
“在那之前，”法伦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知道，与这种存在打交道，任何情报上的劣势都可能致命，“你必须先告诉我，你要取回的，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月读命没有再卖关子。
他那双仿佛蕴含着一整个幽冷月夜的眼眸转向法伦，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夜之国。”
法伦心中猛地一沉。
夜之国！
结合月读命诞生于“祛禊仪式”的背景，以及他那神出鬼没，执掌永夜的能力，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已然昭然若揭。
“那是一个……位面？”法伦用一种极不确定的语气，试探性地问道。
月读命没有回答，那份沉默，本身就是最清晰的默认。
但这依旧无法解释那个最关键的动词——“取回”。
一个位面，一个独立的世界，要如何“取回”？
见法伦脸上依旧写满了不解，月读命终于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那笑声中带着高位格生命对低等生物的天然轻蔑。
“原来影之国的女王，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斯卡哈！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法伦脑中的迷雾！
他猛地想起了斯卡哈那异于其他所有召唤兽的特殊之处。
她几乎从不遣返，绝大部分时间，都以一种近乎寄生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潜藏在自己的影子之中，某些时候甚至可以单独现界。
此前甚至在学院之中当过几周的老师。
斯卡哈给出的解释是，这样做可以最大程度地降低法伦的灵力消耗，同时也能让她时刻保持对外界的感知，在危险降临的瞬间便能现身护主。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法伦也从未怀疑过。
全当作是影之国的女皇的特权而已。
毕竟斯卡哈是唯一一个，法伦见面之后，才通过召唤法阵与其缔结契约的召唤兽。
但此刻，在月读命那充满暗示性的话语点拨下，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接近真相的猜测，如同失控的藤蔓，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法伦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你是说……斯卡哈她，把我的影子，和影之国构筑了某种……联系？”
“联系？”月读命赞赏地点了点头，那语气如同老师在夸奖一个终于开了窍的笨学生，“脑子转得不算慢。不过你的说法不够准确，不是‘构筑联系’。”
他顿了顿，用一种仿佛在陈述天气般平淡的语气，说出了那个足以颠覆法伦认知，让他遍体生寒的真相。
“——而是，把整个影之国，都‘放’进了你的影子之中。”
“轰——！”
法伦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笔直地窜上天灵盖，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离谱程度不亚于凯撒的黑龙输给了妮可的索罗亚。
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完整的位面……被放进了自己的影子里？
这已经不是他那套基于地球物理学的知识体系能够理解的范畴了，甚至超出了他这半年多异世界生活建立的认知。
这简直……荒谬！
看着法伦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月读命那双幽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似于“愉悦”的情绪。
“你比你想象的，还要特殊得多，法伦·特里斯，”他缓缓踱步，那审视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合作者，更像是在打量一处即将入住的房产，“特别是你的灵魂，它像是一个……无垠的容器。对我们这些失去了‘国度’的神明而言，是最佳的栖身之所。”
他似乎看穿了法伦的疑虑，继续解释道：“别露出那种表情，其他的召唤师羡慕都羡慕不来。这对你不会有任何坏处。当我们的国度在你的灵魂中重构，我们的力量便会以更完整的形态现界，这份力量的增强，最终也会通过契约，反哺到你的身上。”
法伦对此表示强烈的怀疑。
他可没感觉到斯卡哈住进他的影子之后，给自己带来了什么立竿见影的提升。
提升......
不对。
好像确实是有一种变化。
但自己想当然的把那种变化归咎于系统带来的机体提升！
呼吸法！
现在法伦使用呼吸法几乎不存在很大的消耗与副作用。
在【呼吸法·乱序】上特别明显，以前光是一次便会直接吐血。
而最近就算是连续使用，甚至连一点痛苦的感觉都没有了......
但，怎么说我才是地主吧？这住进我的单元楼甚至不和我打招呼？
似乎是察觉到了法伦的腹诽，月读命那液体般的面具转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像是在挑选着什么。
“那就眼睛吧。”他最终做出了决定，“我本就诞生于眼睛之中。”
法令感觉十分不舒服，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成交。”他咬牙道。
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尚早，但文子随时都可能回来。
与月读命接下来的行动，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绝不是文子这位尽忠职守的武士应该卷入的。
他必须独自前往。
法伦迅速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在上面留下了简短的字句：
“事出突然，先行一步，勿念。——法伦”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月读命：“走吧。”
月读命点了点头，他抬起手，没有吟唱，没有法阵，只是轻轻向前一划。
一道由纯粹的黑暗与月光构成的裂隙，便在房间的墙壁上无声地洞开。
裂隙的另一端，是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未知。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跨入其中，身影瞬间便被那片深邃的黑暗所吞噬。
裂隙悄然闭合，房间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只有桌上那张墨迹未干的字条，证明着一场更加凶险的旅途，已然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