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将士面面相觑，一时间愣住，谁都没有吱声。
沈枝意上前一步：“开城门。”
“几位稍等，容我们前去通报一声。”
其中一人转瞬间向城楼上跑去，沈枝意就站在原地，按兵不动。
她都已经走到这了，如果实在不行，哪怕是硬闯，她也要闯进去。
她不知道城楼上还有多少人，但仅凭面前几个人，是根本拦不住她的。
有霍川和影刃在，真动起手，她也不怕。
她思量片刻，不知现在动手是否会更直接。
“急什么。”影刃在一旁抱臂，看出她蠢蠢欲动，适当安抚她的情绪。
“我现在觉得，有时候动手确实比讲道理更直接。”沈枝意低声说着。
出门在外，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她倒是觉得，在这样的背景下，墨守成规只会拖延时间。
不多时，城楼上下来了一位将士，沈枝意朝他身后看去，还好，没有带人下来。
“沈副将的妹妹？”
那人凌厉的眼在沈枝意身上来回打量，沈枝意感受着这道视线，不禁皱了皱眉。
看起来比之前的人要难缠。
“虎符在此。”
多说多错，沈枝意也不打算废话，实在不行，就硬闯。
“请吧。”
出乎意料的，那人没有多问，让开了一条路。
“？”
如此这般，沈枝意反倒不敢往前。
“我无从验证小姐的身份。夕城与暮城相邻，小姐此去，凶多吉少。且淮阳城的人也没有拦住小姐您，我们就更不必拦了。”
沈枝意在他冷静的声线出感受到浓浓的颓丧，她同样上下打量着他，按照他如今的装扮，应该也只是一个小头目。
“夕城守将是马嵇马将军，敢问阁下是？”
影刃看着沈枝意那双清明的眸子，明明年纪甚小，做事却总让他意外。
别的官家小姐都是描摹书画，她不一样，她南下筹备粮草送往暮城，明明骑马都不熟练，却敢说走就走。
这份胆气，别说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是正常的男子都会犹豫。
他是江逾白身边的人，常年在外出任务，经验丰富。
这次江逾白亲自出手，却带着月影那个傻子在身边，反而让他守着沈二小姐。
那时的不解不甘，如今尽数被他咽了下去。
或许主子的安排，根本就是算到了会有如今这一刻。
沈二小姐心眼也不少，如今礼貌问人姓名，带着明显的拉拢意味。
影刃在一旁一言不发，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在让他时时刻刻说服自己。
现在沈枝意，算是他的半个主子了。
“鄙人贱名，恐污了小姐尊耳。小姐快些进城吧。”
那人抬眸，漆黑的眸光深不见底。
“将军何必妄自菲薄。”
沈枝意出声，她摩挲着手心的虎符，若有所思。
“鄙人不是什么将军，还请小姐进城。”
那人连忙摇头否认，并不断催促。
沈枝意笑笑不说话，她没有犹豫，走向城门。
“烦请您开城门了。”
厚重的城门开启，眼前仍旧是一片荒芜，城内的沙土不似城外肆虐，三人迅速进城。
身后城门缓缓关闭，沈枝意回头，他们三人像是被锁进了夕城，回首望归路，风沙迷眼，身处牢笼。
“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霍川很少出声，可如今这样的情况，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还能去何处？自然是去夕城与暮城的临界处。”沈枝意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内心却始终没底。
“天色渐晚，不如休息整顿一晚，明日再出发。”影刃在一旁建议。
沈枝意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夕城萧条，很多房屋人去楼空，几人往前走了一段路，都没有遇到一个人。
“随便找间房子凑合一晚得了，想要找到驿站基本不可能。”
影刃在沈枝意身后跟着，他警觉性很高，这一路走来，的确是没有任何生人气息。
“我不是在找驿站。”沈枝意停下脚步。
“那在找什么？”影刃面露诧异。
“你觉得，夕城像什么？”沈枝意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道路，声音消散在风里。
“一座城还能像什么？”影刃被她阴冷的语气弄得有些不自在，他看向四周，觉得一股冷气莫名席卷全身。
“死城，空无一人的死城。”
影刃被她说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其实他没什么怕的，但她森然的语气，实在有些瘆人。
“这不是还有人吗？”影刃抬抬下巴，示意城门口的守城士兵。
“你不觉得我们来时，太过顺利了吗？”
沈枝意知道有些不对，但她还是来了。
影刃没有说话。
说实话，想要穿过这几座城抵达边疆，没有主子事先打点，影刃想不出别的理由。
但战事并非儿戏，沈二小姐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介女流，放任她来此，究竟是何用意。
“你在想什么？”
身旁沈枝意的声音轻轻飘过来，影刃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想得入神。
“没什么。”他急忙否定。
“你的表情都出卖你了。”沈枝意淡淡道，但也没有追问。
三人继续往前走，这里静得离奇，一路上荒无人烟，形势严峻至此，想到京城仍旧灯红酒绿，沈枝意便浑身不是滋味。
不过如今她也走了一些时日，也不知道京城如今是否仍旧歌舞升平。
马不停蹄靠近另一方城门时，沈枝意看到眼前来来往往的士兵巡逻，这才体验到战事的紧张。
“人原来都在这呢。”
沈枝意躲在暗处，看着这些士兵，想到另一侧城门零落的人，眉头皱得更紧。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霍川自然能感觉到情况不同，先前一路畅通无阻，如今形势严峻，很明显的差别。
“你家主子还交代了你什么？”
沈枝意目光投向影刃。
见两人齐齐将目光投向自己，影刃连连摆手投降。
“天地可鉴，主子就让我保护好沈二小姐，万事听从沈二小姐的安排，其余的就没了。”
“果真吗？”沈枝意盯着影刃，一副要将他盯穿的模样。
“千真万确。”影刃肯定道。
如此这般就棘手了。
先前的关卡她看得出来守将极其敷衍，定是江逾白提前打点过。
可如今这最后一道去往暮城的城门，让她心底由衷生出一抹不安。
“小姐，就算粮草能顺利运到夕城，可又如何突破这最后一道城门，运到暮城？”霍川问道。
“夕城和暮城之间，隔的是敌军。明明是包夹之势，你觉得为何暮城被敌军包围了？”
想要困死薛将军的意图，就差摆上明面了。
“圣上当真是糊涂了吗？”
一向寡言少语的霍川骤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沈枝意和影刃不约而同看向他。
“小姐，你这侍卫有点儿意思。”影刃不着调调笑着。
“霍川失言。”
感受到二人齐齐的目光压迫，霍川连忙抱拳认错。
“这儿又没有别人，我们不会告发你的。”沈枝意拍拍霍川的肩膀。
“不管如何，我们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