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 1 月 31 日，农历甲午年正月初一。
北京的清晨还裹着料峭寒意，国贸商城外的红灯笼在北风里轻轻晃荡，地上残留的鞭炮碎屑像铺了层暗红绒毯，尚未散尽的硫磺味里，混着街角早点铺飘来的饺子香 —— 这是属于春节的独特气息，却在国贸影城售票大厅被另一种狂热彻底点燃。
售票窗口前的队伍从大厅蜿蜒到商城走廊，裹着新棉袄的家长怀里揣着熟睡的孩子，年轻情侣手挽手翻着手机里的场次表，白发老人被子女搀着，眯眼辨认电子屏上的电影名字。
红色春联贴在影城玻璃门上，“龙马精神” 的烫金大字旁，《将夜》《西游记之大闹天宫》《爸爸去哪》的巨幅海报并排铺开，李文东导演的名字在《将夜》海报上格外醒目。
而《西游记》的海报则用金色字体突出 “经典 Ip 重启”，各家的宣传语挤在有限的空间里，像极了此刻春节档的拥挤战局。
排片经理老张站在售票台后方的监控室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跳动的排片数据让他眉头拧成了疙瘩。
早上八点刚过，初三到初五的排片表已经改了三版 —— 原本给《将夜》预留的 55% 排片，一夜之间被挤到只剩 40%。
他点开《西游记之大闹天宫》的数据页，星耗传媒的 logo 旁标着 “20% 排片”，备注栏里写着 “经典 Ip 加持，预售票房破千万”。
再往下翻，《爸爸去哪》的排片率赫然标着 15%，后面跟着一行小字：“发行方承诺影院返点 18%，高于行业均值 5 个点”。
《澳门风云》则靠着周阿发的头像和大甜甜的话题标签，稳稳占住 15%，剩下的 10% 被《前任攻略》等几部中小成本影片瓜分，像被分食后剩下的碎屑。
“张哥，《将夜》排片砍了这么多，上午场票房肯定要跌吧？” 年轻助理小王端着杯热咖啡进来，眼神里满是担忧。
他前几天还跟老张打赌，说《将夜》能拿春节档票房冠军 —— 毕竟李文东都是常年的票房冠军了，这次又是自导自演，提前点映的口碑更是一片叫好。
可小王的话音还没落地，售票系统突然弹出一条红色提示：“《将夜》10:30 场次余票 3 张，11:15 场次余票 8 张”。
老张猛地凑到屏幕前，手指划过上座率数据 ——98%，这个数字在春节档的早场里，简直像个奇迹。
他咂了咂嘴，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热茶，水汽模糊了眼镜：“这上座率，邪门了。”
此刻的放映厅里，《将夜》正播放到雪山打斗的高潮段落。银幕上，李文东饰演的宁缺握着朴刀，在漫天风雪里与胡君饰演的夏侯对决，刀光划过雪地时溅起的冰晶，透过 3d 眼镜看仿佛要扑到脸上。
后排的年轻人忍不住发出低呼，有人举着爆米花桶忘了吃，直到镜头切换到下一段落，才猛地想起往嘴里塞几颗。
散场时，观众们堵在出口处迟迟不肯走，穿蓝色羽绒服的男生拽着同伴争论：“最后那场打戏的特效，比我去年看的《变形金刚 4》还逼真！你注意看宁缺的刀，每次挥砍的反光都不一样！”
女生则拿着手机刷影评，声音里满是兴奋：“李文东也太全能了吧，导演拍得好，演得也够劲，这才是中国大片该有的样子！”
这样的场景，在当天全国上千家影院里不断上演。
傍晚六点，猫眼专业版实时票房数据刷新，《将夜》单日票房报收 4.6 亿人民币，加上除夕当天斩获的 6.1 亿，短短两天便豪取 10.7 亿，直接打破了春节档开年票房纪录。
老张盯着数据面板，突然笑出声 —— 早上还跟发行方争论要不要加排《将夜》，现在看来，明天的排片表又得大改了。
比国内市场更令人惊喜的，是海外的反馈。
新加坡狮城影院的经理陈志强在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语气里满是感慨：“我们原本只排了两场《将夜》，结果昨天预售就满场了，今天临时加了四场，还是有观众买不到票。虽然影片里讲的是中国古代的故事，有很多诗词和文化典故，但打斗场面太震撼了，本地观众看得热血沸腾，散场后还有人来问什么时候再排片。”
日韩市场同样传来捷报。
东京新宿影院的《将夜》场次里，不少观众穿着汉服来观影，影片结束后，有日本影迷在社交平台上发图：“宁缺的‘浩然气’太酷了，虽然听不懂中文，但镜头语言足以打动人。”
两天内，日韩市场贡献 1.2 亿票房，加上东南亚其他地区的 8000 万，合计拿下 2 亿人民币。
而在欧美市场，《将夜》更是创造了惊喜 —— 纽约 Amc 影院的排片率从最初的 5% 提升到 12%，观影的西方观众里，有人特意带着《论语》译本来看，想弄懂影片里 “君子不器” 的台词。
最终，欧美市场斩获 3 亿人民币票房，折合近 5000 万美元，《好莱坞报道者》特意发文评价：“这部中国电影用视觉奇观打破了文化壁垒，让西方观众看到了东方美学的力量。”
与《将夜》的风光无限相比，《西游记之大闹天宫》的开局堪称惨淡。
星耗传媒的会议室里，空气像结了冰一样冷。红木会议桌上摊着票房报表，《西游记》的首日票房仅 0.74 亿，上座率 60%，这个数字不仅比不上《将夜》，甚至还不如被业内质疑 “不是电影” 的《爸爸去哪》。
“4 个亿！我们投了 4 个亿进去！” 星耗传媒老板王鹏猛地一拍桌子，玻璃杯里的碧螺春溅出一圈水渍，顺着桌沿滴在地毯上，“当初开会的时候谁说的？说西游 Ip 是国民级的，拍出来就能卖 15 亿！结果呢？连个综艺改编的电影都比不过？”
他指着墙上挂着的 “西游三部曲” 规划图，语气里满是愤怒 —— 原本他们想靠第一部打开市场，后续再拍《三打白骨精》《女儿国》，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恐怕要泡汤了。
东方影视的负责人赵伟脸色铁青，手里的报表被捏得皱巴巴的：“刚才影院那边来电话，说要把我们明天的排片再砍 5%，分给《将夜》和《爸爸去哪》。照这个趋势，总票房连 10 亿都到不了，我们投的 1.2 亿，能收回成本就不错了！”
文华传媒的张总坐在角落，默默擦着额头上的汗。他当初力排众议要投资这部电影，现在却成了众矢之的。
会议室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这满是焦虑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