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未遇鬼祟之徒，无异事发生。
除了主人家害怕遭到动乱波及匆忙逃命未归，未能及时浇灌的农田有些皲裂，麦苗泛黄萎顿外，一切都挺好的。
春耕为一年计，廿五临时接管“失主苗田”的章程无需江雁跟着操心，她被顺路送进伏家在京都新获得的最大的那个农庄后，日子变得松快起来。
差事不同，又是主君身边的得力干事，从别地紧急调过来的农庄管事木建对江雁十分照顾，什么琐事不用干，吃吃喝喝散散步，然后多提点一些主君和他身边几个大管事的脾性和喜好就行。
他们的喜好……江雁把头发都扯下一撮还想不出两个听起来就很厉害靠谱跟了有前途的喜好。
但也不能说什么大实话，像心眼小、爱整人、能把下属往死里用就往死里用，她俩生疏同事情，经不得考验。
江雁清了清嗓子，扳着手指对一旁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状的木管事道：“主君喜欢散财济民。”前提是先成功劫富济贫，劫得越多，散得相对大方。
“主君处事公正，一丝不苟。”但凡他认为是对自己的冒犯、得罪或挑衅，无论事由大小，势必给予报复。小事加半成，大事散家门。就算当下来不及立时反击报复，也会一笔一笔添进账本。
“主君宽容大量，偶尔又有些跳脱。”一般报复结束就两清，不会刻意针对，但保不住有些时候会脑抽，特意整一下人。
“主君和几位大管事都知人善任，求贤若渴。”他们行事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能者多劳，多劳，多劳，直到忙得远离视线范围暂时想不起，属下才有机会喘息。
盘到这里，江雁突然想起那个支撑自己不再撂挑子的优点，她竖起最后一根手指道：“只要活干得不错或者偶尔任务艰巨，府里会发一笔还不错的辛苦费。”比在宋家手下干活要大方一些，或许这就是总部与分部的待遇差别吧。
想到这里，江雁手掌合十，目光期待：“木管事，庄子里养了多少鸡鸭和猪，我能花钱各买一只然后寄养吗？”
木管事微愣，心想眼前这位来休养的书佐性子也挺跳脱，突然就从主君跳到了家畜。
他道：“庄子里鸡鸭都有，你可以挑上一只，但豚一直都没养过，你……喜欢吃豚肉？”
江雁猜木管事之前呆的地方肯定很讲究，条件也不错，导致他不习惯称豚为猪。因为上一次要纠正她这“粗俗”叫法的，还是听她念猪肉菜谱被一个个猪字烦到眉心微拧的伏女郎。
她反问：“木管事是不喜欢？”
“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平日里很少吃。”
江雁认同的点头，确实，她什么肉平日里都不常吃到。不能再想，越想越心酸，只要再忍两年……
她强装不在意：“没关系，等我想个法子弄一头来……”然后又再次确认，“管事，是能借个地方给我养吧？”
木管事很肯定：“当然。不过江书佐你也不用费心去哪里抱猪，我这边顺手操办的事。”
从今日起他也要养上几头，江书佐爱吃豚肉，没准是上行下效。
……
当甩手猪倌的日子过的特别快，一不留神江雁名下的猪就比同圈的其它猪大上好几圈。
江雁已经吃完两只鸡半只鸭，还剩半只准备挑个良辰吉日炖汤喝。
木管事瞧她吃得好难免嘴馋，但一次吃一只又有些奢侈，留半只天气热了又不好保存，干脆和江雁拼好鸭，现宰现吃，新鲜。
三月二十九，风轻日暖，适合温补的好日子。
木管事忙活完找过来，就见到江雁叉腰跨步，专心致志的看着帮厨大婶给鸭剔毛。
他打趣道：“江书佐，这次你不自己动手啦。”
“不了不了，”江雁拒绝，“上次只拔那半只就拔得头晕眼花，我还得再养养。”
最早吃掉的两只鸡木管事全权包揽，等送到她面前时已经是炖好的鸡汤。木管事说厨间的人这事做熟，不费什么工夫，但她就突然良心难安，觉得自己竟然堕落了。
果然一番折腾后只会再次说明，有些事该找人帮忙就得找人帮忙，做什么不好，硬要折腾自己。
江雁想通后就麻溜给大婶塞了几枚铜板当辛苦费，前两次是大婶从木管事那儿挣的情分，她不便替人消债。
木管事也没趁机再笑话几句，转而问道：“你这次打算怎么吃？”
江雁喏了喏嘴：“李大厨悄摸泡了两坛酸萝卜准备吃独食，我尝着不错就见者有份买了一碗，等会儿炖老鸭汤。”
“我养的这批鸭子还没老！”上次那半只，木管事吃进嘴里全是酥软细嫩，这才过了几天，肉质不可能这么快发生变化。
说起时间，木管事想起他找来时的好奇。“你这吉日怎么挑到了这天？我还猜你会选中大后日。”
江雁回忆了一下，三月二十九，宜斋醮、祈福、祭祀、嫁娶、求嗣，四月一日，宜祈福、斋醮、嫁娶、祭祀。“只少了一项宜求嗣，有很大区别吗？”
木管事信誓旦旦：“今日斋醮在前，大后日祈福在前。斋醮时，道士们会沐浴更衣，设坛摆供，然后焚香化符吃素斋。咱虽然不是道士……你不信吧？”
江雁摇头。
“咱虽然不信，但照着他们的流程做，肯定能求到更多好运。而祈福不一样，它要求低些，只需沐浴更衣，摆点好贡品，然后点柱香拜拜就行，吃荤吃素不影响。”
“之前听你说剩下半只要挑个吉日，难道不是打算供奉完再吃？”
黄历上的宜行事项还有优先级？江雁疑惑，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大婶悄悄插话问道：“江记室，这鸭子你要供奉吗？我听说只供半只心不诚，要不和管事商议一下，先不斩开？”
“不供奉，您直接把我那份切成小块就行。”江雁继而解释道：“馋瘾上来的那天就是我的吉日，和黄历写啥没关系。而且我真要选吉日，肯定选宜求医治病，宜纳财。”
木管事若有所思：“要不把鸭子熏制了等宜治病或纳财那日再吃？我不着急。”
江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