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继续道：“我知道这话让你很难接受，这其中有很多隐情，我可以瞒着恒儿和潇潇，但不能瞒着你，因为你身份实在特别，天子近臣，游走在刀刃上，生死一线。”
容棠咳得泪花直冒，“很狗血的话，也不必非说不可的。”
“还是要让你心里有数，知道个轻重。”
杜夫人就给容棠讲了二十五年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杜国公也还只是世子，他家累世武将，到她们姐弟这一代，最厉害的其实是杜澜卿，曾封为云策将军，领二品俸禄。
当时与北漠常年发生摩擦，杜家兵权一度超过其他各武将，达到峰值。
武力与美貌并存的杜澜卿就成了皇子争相联姻的目标，谁都想得到她家的助力，其中争的最狠的就是寒王和煜王。
容棠插嘴，“当年的煜王，就是现在的陛下吗？”
“是啊。”
杜夫人应着，又接下来说后面的事。
先帝那个人猜忌心重，感觉到因为杜澜卿，让他的两个儿子要产生不睦了。刚好那时候殷国公后继无人，十分嫉妒杜国公府，再三谗言，先帝冷不丁就下了旨意，将杜澜卿赐婚给安郡王。这是个没有皇位继承权的旁支王爷，资质也平庸，对皇位没有任何冲击力。
“啊？”
容棠十分不解，“我以为以岳母的本事，对抗不了先帝，至少有能力选一个人品不错的良人？”
杜夫人一叹，“女子在朝堂上想要发声太难了，先帝知道我性格强硬，嫁给哪个皇子，未来都有可能插手军政。但他不知道，我其实并不想用一生做赌，去与他的儿子周旋。南宫煜是对我有几分真心，但这真心目的性太强。有一次我进煜王府……哦，是偷偷去的，他和他的伴伴，就是现在的何大伴，他们自小在一处，信任的很。他们说话刚好说到我。”
杜夫人喝了一口茶，而容棠已经被勾起了熊熊八卦烈火，“他们说什么？”
何大伴问他，“王爷，得了杜家助力是好事，可杜将军手握兵权，杜国公家也势力雄厚，万一将来生下子嗣，会不会造成外戚干政局面？”
“外戚干政，一直是历代君王无法摆脱的困局，不同的是别人是文臣，杜家是武将。那时候南宫煜还只是王爷，既需要武将兵权帮他夺位，又不想武将干扰他下一代择选继承人，端得是既要又要。”
容棠十分赞同，“没错，当皇帝的都这样。当年煜王怎么说？”
“听起来很是让人不相信，他说他有办法。他认识一个医术了不得的太医，能在日常饮食或者药物上动手脚，让哪个女人生儿子就生儿子，让她生女儿就生女儿。如此，我生不了儿子出来，就无法对皇储指手画脚，如此一来，他也能与我长相厮守而不必晚来起纷争。看看，与忘恩负义相比，是不是更温和，更有良心？”
杜夫人讽刺那么明晃晃，容棠又咳出来了，怪不得啊，王皇后生了三个都是公主，贤妃也只生了昭翎，谢婉抛夫弃女北上，连个蛋也没下，一切都被他把握的死死的。
六个皇子没一个有世家血脉，让那些想控制皇子以求家族平稳的世家只能另想办法。
“不得不说，煜王这个法子还挺温和，避免了血溅后宫。我也不是重男轻女，生儿生女怎样都好，可若是被人算计着生，就很膈应。于是那时候起，煜王和寒王都不在我的考虑之中了。甚至先皇自以为的赐婚，都是我自己谋来的。”
更加炸裂哎！
容棠都麻了。
“岳母看上了安郡王？”
“无所谓看上不看上。先皇已经忌惮杜家兵权，我和弟弟必须有一个退下来。一个家族最终要依靠的只能是男丁，我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安郡王窝囊好美色，但是好掌控，选择他未尝不是安稳退路。”
“那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据杜夫人说的，她是先嫁给了安郡王，那又是怎么和煜王纠缠不清？
杜夫人道：“那一年小年宫宴，煜王被人陷害，中了春毒。他自己迷迷糊糊不知道谁给他解了毒，刚巧我路过，为了那女子名节着想，把人藏起来了，煜王醒过来就认为是我……”
“噗……”
容棠又一口水喷出来，这个岳母是知道怎么说话大喘气的。
“他以为是我，我也没来得及解释。更匪夷所思是，那一晚据说寒王也中了套，不知道为什么，被我藏起来的姑娘，又被指认和寒王有了肌肤之亲。那姑娘也是贵女，第二天就被赐婚寒王了，年后就嫁进了寒王府。就是这般巧，到二月底，我和她一起被诊出喜脉，算算日子，就是年前小年夜前后受孕。南宫煜曾经来问过我，那时候我和安郡王正吵架，许是报复心理，也没有说出实情，但却恶作剧的告诉他，当晚和他在一起的女子还有另一个，让他自己去查。没有几天，我们必须回封地了，他查的怎么样我也就没问。九月里恒儿出生，被立为安郡王世子没有多久，南宫煜和南宫赫争夺皇位，大战爆发，之后的事，差不多你也知道了。”
容棠抚着胸直喘，他听到了什么，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剧情吗？南宫璟可能也是宣宁帝的儿子，还是长子。
“原本我没打算模糊他的认知，但一进大殿，他就迫不及待再次确认恒儿的生辰，还和寒王世子两相比对。大约他笃定又自信，他当年种下了两粒种子，都长成了伟岸男儿。其实我之前并不确定南宫璟一定是他的儿子，但在宫里和太后聊天，说起寒王府，他妾室也不少，竟然只有南宫璟一个嫡子，又听说他早年受了伤，生下南宫璟后就没有了生育能力，就挺可疑的。”
呼吸好困难，容棠感觉双核驱动都快干冒烟了，宣宁帝不管是迷之自信还是怎样，在他心里，皇族下一代几乎都是他的亲儿子。
“就是这样吗？凭你一面之词，陛下相信恒郡王和璟世子都是他儿子？”
“这事情当然还有其他佐证，虽然他没说，但他一定调查过的。并且寒王妃自从怀孕就心神不宁，生下南宫璟不久就早亡，因此有理由怀疑，她心理经受很大的压力。”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南宫璟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也认定自己是当今皇长子？”
过往记忆袭来，南宫璟是容战他们前主子，他一直以为是有继承权的某一位皇子。得知是皇室旁支，还曾经明确告诉容战，不支持政变夺位，也就是说，不会站在南宫璟一方成为他的助力。
南宫璟是个什么态度来着？他一向彬彬有礼，君子风范，也没露出一点要强夺皇位的意思。
是不在意，还是心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