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灵官抬起头，迎上太白金星的目光，那双看似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
他再次躬身，语气依旧平淡：“老星主放心，臣，明白了。”
话音落下，他手持玉旨，转身退出了大殿，身影很快消失在云雾缭绕的仙府之外，朝着北天门的方向而去。
北海的风，似乎已经开始涌动了。
清虚灵官手握玉旨，走出太白金星的仙府，周遭的仙气缭绕，祥云朵朵，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然而，他的步履却轻盈得像是羽毛，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淡青色的道袍在风中不起一丝波澜。
他的面容依旧清癯，眼中那抹微光也已隐没，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文职仙官，要去处理一份略显棘手的公文。
他没有乘坐祥云，也没有驾驭仙禽，只是缓缓行走在通往北天门的天河畔。
一路上偶遇其他仙官，大多只是匆匆一瞥，或是点头示意，没有人驻足与他攀谈，仿佛他本来就该是这背景里最不起眼的一抹颜色。
这正是他所习惯的，也是他所需要的。
北天门外，守卫的仙将例行检查玉旨，看到清虚灵官递上的调令，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职责所在，还是恭敬地放行。
“清虚灵官此去北海，万望小心。”一位看着他背影的仙将低声说道。
清虚灵官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颔首，便踏出了北天门。
出了天庭，下界凡尘，再往北，便是广阔无垠的北海。
越是靠近北海，空气中便越是弥漫着一股腥咸与寒意，不再是天庭那种纯净的仙气。
偶尔能看到一些焦急赶路的修士，脸上带着凝重之色，议论着北海日益严重的妖患。
有说海上出现了从未见过的巨大妖兽，一口能吞下一座岛；有说海底深处涌出了魔气，感染了无数生灵；更有甚者，说有远古的邪神在北海复苏，意图搅乱三界。
清虚灵官听着这些传闻，神情依然平静，仿佛那些惊悚的描述都与他无关。
他甚至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就这么慢悠悠地朝着北海行去。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任何强大存在的注意，那些焦头烂额的修士们，也只当他是个普通的仙官，下来视察或者避难的。
然而，当他走到北海边缘的一座小镇时，情况似乎有了些变化。
这座小镇原本是前往北海深处的补给点，此刻却人烟稀少，街道上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镇口设立了简单的关卡，守卫是几名穿着破旧甲胄的凡人兵士，脸色惨白，眼神警惕又恐惧。
清虚灵官走到关卡前，被拦了下来。
“仙师……止步！”一名兵士颤抖着举起长矛。
清虚灵官看着他们，淡淡问道：“此地为何设卡？镇中发生了何事？”
那兵士见他语气温和，似乎并无恶意，胆子稍大了些，但依然带着哭腔：“仙师有所不知！镇子……镇子里出了妖怪！晚上……晚上有东西会把人拖进海里！活生生的人啊！骨头渣子都不剩！”
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兵士补充道：“而且这几天……镇子里的人开始变了！有些人眼睛发红，力气变得奇大，还会攻击别人！就像……就像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清虚灵官眉头微微皱起，这是他此行遇到的第一个直接证据，比那些远在天庭的传闻要真切得多。
他抬头望向小镇深处，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阴邪气息正在蔓延。
“可有请附近的修士前来相助？”清虚灵官问。
“请了！请了！”年长兵士忙不迭地说道，“可是来的几位仙师，都、都被吃了！连法宝都没能留下！”他指了指镇子里的一个方向，语气绝望，“现在……现在没人敢进去了。上面让我们守在这里，不让人出入，也不让人……进去送死。”
清虚灵官沉默了片刻，目光从小镇上空扫过，仿佛能看透那些破败的房屋和扭曲的气场。
“你们守在这里，不必紧张。”他平静地说了一句，然后缓步走向关卡。
那几个兵士吓了一跳，以为他要硬闯，慌忙要拦。
“仙师！危险啊！”
清虚灵官没有停步，只是轻轻挥了下手。
一股柔和的力量拂过，兵士们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时，清虚灵官已经越过了关卡，身影消失在小镇入口。
他们面面相觑，那柔和的力量并没有伤到他们，甚至让他们原本疲惫的身体感到了一丝暖意，但刚才那一瞬间的鬼魅身法，却又让他们心中发毛。
这真的是个文职仙官吗？
进入小镇，腐朽和阴邪的气息更加浓烈。
空气中混杂着海水的腥味和腐败的恶臭。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仿佛一座死城。
清虚灵官走在寂静的街道上，每一步都踏得极轻，像是在丈量着某种无形的东西。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扇门窗，每一条巷口，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气流变化和能量波动。
忽然，一阵低沉的嘶吼从前方传来，伴随着重物拖拽地面的声音。
清虚灵官停下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条狭窄的巷子，黑暗深邃，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步走了进去。
巷子里光线昏暗，只有天空中微弱的光芒能透进来一点。
地面上，湿漉漉的，带着令人作呕的黏液。那嘶吼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不再是简单的兽吼，而像是某种被折磨扭曲的人声。
转过一个拐角，清虚灵官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巷子的尽头，一个身影正趴在地上，双手双脚着地，如同野兽一般，拖拽着什么东西。
他穿着镇上渔民的衣裳，但身形已经变得扭曲，脊背拱起不自然的弧度，裸露出的皮肤呈青紫色，布满了恶心的鳞片。
他的双眼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