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这人的声音略显低沉，却打断了场中的争执和喧闹。
说话的是一个瘦高男修。
只见他背着一柄带鞘长剑，剑锷与剑鞘的缝隙中隐隐透出一股锋锐气息，显然这是一柄品阶不俗的法器飞剑。这般装束，十有八九是一名剑修。
“我出三千灵石！”
瘦高男修目光灼灼，语气诚恳，“道友不是要出售么？我诚心求购，绝不会像其他人那般无耻压价。”
他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顿时豁然醒悟。
对啊，这女修是来卖的！刚刚的演示已经证明，那玉葫芦确实是一件宝物。能以三四千灵石拿下，即便不能大赚特赚，至少也能为自己增添一件护道手段。
一时间，众人心思活络起来。
“这位道友说得不错，贫道出三千三百灵石！”有人立刻附和。
“我出三千四！”
“三千六百！”
“三千七！”
……
短短片刻，价格便被推到了三千九百颗下品灵石。不过，叫价的声音也逐渐稀疏下来，不复先前的汹涌。
一部分人觉得不值。
毕竟，这玉葫芦只是一件剑葫粗坯，虽有成为法宝的潜质，但还需不断炼化，甚至添加材料强化，投入的成本和时间都不小，四千灵石差不多是上限。
另一部分人则目露思索，目光在女修身上来回打量，试图从她的话语和反应中看出些什么。
还有几人则看向了黑市守卫的皓首老者，见老者神色平静，便偃旗息鼓，不再跟着加价。
说来也怪。
一开始，皓首老者对宝物玉葫芦的出现颇为震惊，但在两三轮叫价后，他的情绪却逐渐平复下来，甚至不再发一言，只是在旁冷眼旁观。
最终，竞价定格在四千三百颗下品灵石。这个价格不算高得离谱，属于比较正常的价位。
出价的是一名年轻男修。此时的他目露喜色，见无人再加价，便迫不及待地催促女修完成交易。当然，他并未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交易前还特意瞥了一眼皓首老者，见皓首老者并未反对，这才放心地与女修走向僻静处交割钱物。
“大家都散了吧。”
皓首老者挥了挥手，示意众人继续买卖交易，随后目光不喜地扫过之前“吵闹捣乱”的男修，隐有警告之意。见男修缩起脖颈，一副认怂知错的模样，皓首老者便收回了视线，施施然走回原位。
很快，人群散去。
黑市洞窟里恢复了往常的秩序。
之前吵吵嚷嚷的一幕，仿佛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为这平静诡奇的黑市增加了几许波澜。
至于引发争执的男修……在皓首老者饱有深意的目光警告下，他讪讪走向了出口，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什么，还刻意避开了其他修士，看着就像此人自觉无颜停留于此，准备提前结束这黑市之旅。
众人也不在意。
一个只愿意出一颗灵石‘捣乱’的人，没人会对他有好脸色。
在意此人的。
恐怕只有初来乍到的王浩。
没别的原因。
只是王浩觉得，对方花上一百灵石来了这黑市，不曾购买过东西，也没见去摆摊出售，稍微遇上一点挫折就匆匆离开，有点儿不对劲儿。
目送男修走进了通道，约摸一炷香都不见他回返。再过一阵儿，那名卖了剑葫的女修同样步入通道，王浩轻笑着收回了视线，继续逛‘街’，寻找心仪的东西。
皇天不负有心人。
眼瞅着走了大半区域，王浩终于在一个摊位前停下，细细看起摊主摆放的货物。
货物比较多。
在摊位上，各种灵草材料、低阶符箓、书册玉简和法器散乱地分成了数堆，有多有少，高高低低，加上竖起来的木制招牌，台面瞧上去有些拥挤。
之所以吸引王浩。
是因这个摊位售卖的物品跟炼尸相关，哪怕是为数不多的低阶符箓，也在炼尸一道时常用到，比如封禁尸气的萦香味和摧毁尸身残念的惊魂符。
找着找着。
王浩的目光突然停住。
因为。
他看到了一物。
“道友，可看上这尸珠？”
摊主这时开口。
此人盘坐在摊后，由于黑袍罩帽压得较低，所以面具阴森，看不到双目。
“多少灵石？”
王浩问道。
“五百。”
摊主回得干脆。
王浩闻言，剑眉微挑，毫不客气地回应。
“贵了，坊市也这价。”
这不是砍价。
而是对方要价确实高了。
之前在奇珍阁购置的三颗尸珠，每颗售价正是五百颗下品灵石，按照常理，黑市的货源不正，自然会便宜一些。
“还个价。”
“你有多少？”
“道友想要多少？”
两人一人一句，简练至极。
王浩并未即时回答，而是扫过其它货物，改成了传音交谈：“道友除了这尸珠，可有九阴水？”
九阴水是尸傀宗秘物，换言之，除了尸傀宗弟子，一般修士很难搞到。
摊主微微抬头，眸中闪过了精芒，不过他很快低头，重新让自己藏入了昏暗。
“道友，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摊主略作停顿，但马上轻轻摇头，也改作了传音，“九阴水我没有，尸珠一共七颗，道友若全部拿走，三百灵石一颗。其中有两颗保真保鲜，要稍等片刻。”
对方所说的‘黑市规矩’，是指只能交易明面货物，不得打听其它。但实际上，这条规矩形同虚设，毕竟谁也拦不住私下交流，洞窟又不禁止传音。
“九阴水我也需要，道友若能匀出一瓶，尸珠我照价全收。”
王浩认定对方有。
因为刚刚，对方迟疑了。
加之他闻到了非常淡薄的、尸气和血气混合的气息，而那尸气绝非来自尸珠，一个猜测就油然而生——
对方杀了尸傀宗弟子！
这也符合黑货见不得光的性质。
“九阴水我出这个！”
一边传音对方，王浩一边竖起了食指。
“一千？”
“对！”
摊主犹豫了一瞬，接着从摊位上拣起那颗尸珠，轻轻擦去底部的一点血污，便主动将其递向王浩。
不止是这个。
摊主还拽下腰间的一只储物袋，将其一并送过去，只是他并未松手：“交易吧，余下两颗稍等片刻。”
王浩眸子微闪。
然后他也摘下了一只空储物袋，当着对方的面，移进去三千一百颗下品灵石，再递向对方。
交易不急着看货。
因为对方不会拿灵石跑路。
一方面摊主的东西还在，它们的价值并不低；另一方面，遍布附近的黑市守卫可不是摆设，逃单是要死人的。
双方接过了对方的东西，各自开袋确认数目。交易讲究过眼不过手，所以他们不能经手，但神识探测不在此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