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似乎在仔细感知老七的状态，语气略带一丝疑惑：“不过，你的核心信息库似乎受损严重，能量等级也跌落到了维持基本意识的临界点。”
“而且，我并未在你的信息流中检索到预设的召回指令和定期联络日志。”
“7-Z，你最后一次接收到母星指令是什么时候？”
老七的意念变得低落而迷茫：“回旅者大人，我…我不记得了。”
“我的记忆模块有很多缺失，只记得其中有一段时间，这个星球大概是在……按照地球历法，明朝中期？”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强制休眠状态，直到几十年前才被偶然激活，但能量一直不足，记忆也混乱……我一直试图联系母星，但从未得到回应。”
“我之前以为是波罗斯的问题，可现在想来，或许问题还是出自于我自身。”
老璞沉默了片刻，梭形本体表面的水流纹路加速流转，似乎在进行分析。
“明朝中期……那距今已有数百年。”
“按照条例，对外监测员在执行长期任务期间，每标准年（约等于地球1.5年）必须进行一次日志回传和状态更新，每十个标准年会有一次指令复核。”
“数百年毫无音信……这不合常理。”
他转向张若尘：“张小子，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当时具体情况如何？”
张若尘简要将自己在二十四节通天谷深处，那座疑似与“外星文明”有关的祭坛上发现并激活老七的经过说了一遍。
省略了关于自己穿梭时空的事情，只强调那祭坛的古老和异常。
其中就包括了，被他们联手消灭的波罗斯。
“二十四节通天谷……祭坛……波罗斯……”老璞沉吟着，“那个地方，我和球儿之前也有所耳闻，确实存在一些难以解释的几何结构和能量残留，与地球上主流的异人手段迥异。”
“如今又提到波罗斯这个家伙，只是这家伙，我记得至少消失了很多年才对。”
“看来，7-Z的坠落和失联，并非意外那么简单。”
没想到老璞能够想到这么深，张若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他总不可能说老七是他从另一个平行时空带过来的吧？
就在这个时刻，王震球突然插嘴道：“两位，老乡见老乡的戏码稍后再续呗？眼下咱们还有个麻烦没解决呢。”
他指了指面前那片看起来就不正常的沼泽，“这鬼地方，最近半个月，已经莫名其妙吞了好几个附近的村民和驴友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公司和当地警方都查不出所以然，感觉不像普通失踪案，所以这活儿就落到我们头上了。”
其实不用王震球这么说，张若尘也早已注意到这片沼泽的异常。
不仅仅是死寂，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粘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与他先前所经历的，“乐魅”的虚幻诱惑、“魑”的沉重暴戾都不同，这股气息更偏向于…迷失与沉沦。
他凝神感知，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探入沼泽范围后，竟如同泥牛入海，方向感和距离感都变得模糊，甚至隐隐有种被拉扯、被拖拽的错觉。
“这片沼泽有问题，”张若尘沉声道，“我的感知在这里竟然受到严重干扰。”
老璞的意念传来：“没错。”
“我和球儿勘察了半天，发现这里的空间感和维度常数存在微妙的扭曲。”
“而且水脉之中混杂着一种极其负面的精神残留，非常庞杂，充满了绝望、迷茫和被吞噬的恐惧。”
老七（7-Z）此时也传递出意念：“检测到异常时空褶皱和强信息熵增区域……”
“类似于母星记录的‘低维陷阱’或‘信息黑洞’现象，但表现形式更…原始？”
“更…符合此星球生物的精神投射特征？”
张若尘心中一动，结合老七和老璞的判断，以及自己感知到的那股“迷失与沉沦”之意，一个名词浮上心头。
“魍魉……”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想到在这碰上了，还以为要很久呢！“
王震球和老璞同时看向他。
“《左传》说‘魍魉，水神也’，也有说‘魍魉，川泽之精’。”
张若尘解释道，“古籍中常将魍魉并称，指代山川水泽中害人的精怪。”
“与依托人欲的‘魅’、依托地脉山石的‘魑’不同。”
“魍魉与‘水’、‘影’、‘幻’相关联，善于制造幻境，迷惑心神，令生灵迷失方向，最终沉沦水泽，成为其养分。”
他指着眼前的沼泽：“你们看，这片沼泽吞噬生命的方式，并非物理上的撕扯或碾压，而是让人‘消失’。
结合我们感知到的空间扭曲和精神干扰，以及水中那浓郁的沉沦之意……很像‘魍魉’作祟。”
“而且，”张若尘目光锐利地扫过沼泽表面那些不断生成又破灭的细微气泡，“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气泡破裂的瞬间，仿佛有极其短暂的、扭曲的影像闪过？”
王震球凝神看去，脸色微变：“靠！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有！刚才那个气泡里，我好像看到了半张惊恐的人脸！”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对方却像是一闪而逝一样，消失不见，甚至连一点气息也未残留。”
“如果不是你这么一说，我还以为在这鬼地方呆久了，产生了幻觉了呢！”
老璞也确认道：“是的，这些气泡似乎是逸散的精神能量碎片，承载着受害者临死前的恐惧片段。”
“这片沼泽，正在消化那些被吞噬者的‘存在’。”
“这就对了。”张若尘肯定道，“‘魍魉’以吞噬生灵的‘存在感’和精神本质为食。”
“它制造迷宫般的幻境，扭曲受害者的认知，让他们在无尽的迷失中耗尽精神，最终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融入这片水域，成为它的一部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失踪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