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力量的追求
在追随乌利的那段时光里，凯尼结识了萨内斯。彼时，定期相聚在雷伊斯家族礼拜堂，已然成了中央宪兵们的惯例。
这座礼拜堂宏伟壮观，从踏入其中的那一刻起，庄严肃穆之感便扑面而来，高耸的穹顶、精美的壁画，无不透着神圣的气息。
集会之日，乌利总会站在主席台上，对着台下一众中央宪兵，宣扬那些在凯尼听来有些虚无缥缈的言论。
可宪兵们却深信不疑，他们身着与乌利同款的素色衣袍，神情庄重，使得整个集会沉浸在一种凝重肃穆的氛围里，仿佛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关乎世界命运的神圣仪式。
只见乌利稳步迈向中央讲台，步伐沉稳有力。他神色平和，目光如炬，沉稳地扫视着台下每一个人，那眼神仿佛能洞悉每个人的内心。
紧接着，他开口了，声音洪亮且极具感染力，提议道：“开始祈祷吧！”
刹那间，台下众人像是接到了统一指令，整齐划一地双手十指交叉，动作轻柔而缓慢地合拢手掌，然后轻轻闭上双眼，脸上满是虔诚，全身心沉浸在祈祷的庄严氛围之中，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已与他们无关，此刻他们的心中唯有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与祈愿 。
而在台下众人身后的二层观景台上，同样伫立着两个身着素色衣袍的身影，正是凯尼和年轻时的萨内斯。
凯尼显然与台下虔诚的众人不同，他双手随意地插在外套口袋里，眼神带着一丝漫不经心，随意地扫过下方那一片虔诚祈祷的人群，心中莫名泛起一阵复杂的感慨，嘴唇微微动了动，低声自语道：“啊啊……原来你们也是这般模样啊！真是对不住，杀了你们这么多朋友！”
那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不羁与毫无掩饰的坦然。
萨内斯听到身旁凯尼这突兀又诚恳的道歉，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神色平静如水，丝毫没有因为凯尼曾经杀害众多自己同伴而流露出哪怕一丝愤怒。
他的目光始终紧紧地落在带领众人祈祷的乌利身上，眼神中满是崇敬与向往，由衷地感叹道：“连你这样的人，王都能让你臣服侍奉于他，这便是王无上的魅力啊！”
说这番话时，他对乌利的崇拜之情毫无保留地溢于言表，仿佛乌利就是他心中的神明。
凯尼听了这话，心里猛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别扭，“臣服侍奉”这几个字就像尖锐的刺，直直扎在他的耳膜上，显得格外刺耳。
他不动声色地瞧了瞧身旁一脸虔诚的萨内斯，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人大概就是那种从骨子里就彻底臣服于乌利的人吧。
于是，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和调侃的意味说道：“萨内斯啊……你似乎对王钦佩到了极点呢！”
那语气里，既有对萨内斯这种态度的好奇，又带着些许想要探究萨内斯内心真实想法的意味。
萨内斯像是受到了某种鼓舞，挺了挺胸膛，脸上洋溢着自豪与骄傲，自信满满地回应道：“正因为如此，我不管什么工作都能做好……”说完，似乎觉得意犹未尽，突然转头看向凯尼，目光炯炯，反问道：“你难道不是吗？！为什么会跟随王？”
这个问题就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让凯尼一时有些愣住了。
他的脑海中瞬间如走马灯般闪过那天乌利向他跪伏道歉的场景，那一刻的震撼与冲击仿佛又重新涌上心头，心中顿时一阵迷茫，下意识地喃喃道：“我啊……”
稍作停顿，他像是放弃了思考，索性接着说：“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他是最强的吧！”
说出这话时，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少年利威尔将那些地痞流氓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画面。
那时，看着利威尔疯狂地用脚踹那些人，凯尼心中便认定，在这个世界，地位最高就代表是最强的。
凯尼很务实的，他不相信乌利所宣扬的那些，也不相信祈祷就能解决什么问题，他心中想的是：“只要有力量，便足够了。”
他亲眼看着利威尔拿刀划破一个流氓的脸，拽着那人的衣领大吼大叫，心中想着：“至少不会落到和我妹妹一样的结局吧！”
也是看了利威尔这个自己妹妹的“遗物”成长起来了，自己也是教导了他生存下去的能力，不会像妹妹那样悲惨地死在床榻上，他放心地默默转身，悄然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听明白了吗？！你这头猪！” 利威尔拽着一个流氓，拿刀划伤了他的脸颊，随后猛地松开手，任由那人瘫倒在地上。
解决完这帮地痞流氓后，利威尔转头望去，却只见那个教导他的男人——凯尼，什么也没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渐行渐远。
利威尔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哭闹着去挽留，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凯尼离开。
岁月的车轮滚滚向前，匆匆数载转瞬即逝，乌利的生命悄然间已步入尽头。
凯尼陪着乌利，来到一处静谧的湖泊之畔。
湖面在微风轻抚下，波光粼粼，恰似无数细碎的银片在闪烁跳跃。几只鸭子在水中怡然自得地嬉游，身后拖出一道道优美的涟漪，缓缓向四周荡漾开去。
乌利静静地坐在横亘于草地之上的树干上，面容平静，不见丝毫对死亡的恐惧。
他轻轻开口，声音里裹挟着疲惫，却又透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坦然：“我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凯尼站在乌利左侧后方，向来心直口快的他，毫无遮掩地直言：“不管是谁都能看出来……明明之前像怪物一样强大，却还是敌不过生老病死，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话语落定，往昔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汹涌浮现。几年前，乌利仅凭巨人之力，变出硕大无朋的手掌，将自己牢牢捏在掌心，那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模样仿佛还在昨日，可眼前的乌利，却已垂垂老矣，身形佝偻，凯尼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凯尼为乌利即将离去满心惋惜之时，乌利冷不丁冒出一句，瞬间令他惊愕不已：“有一点不对！”
凯尼闻声，猛地转过头，双眼紧紧盯着乌利，眼眸中满是疑惑，急切地想要探寻答案。
乌利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将目光投向水面上自在游弋的野鸭子，似是陷入了一段遥远的回忆。
片刻后，他才悠悠解释道：“这个力量会被罗德的孩子们所继承，我会继续活在那些孩子们的记忆里吧！”
声音轻柔得如同湖面的微风，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凯尼听得一头雾水，满心的困惑再也按捺不住，脱口追问道：“那是什么意思？力量被继承是指什么？”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好奇与不解，乌利所说的一切，对他而言，就像一团迷雾，神秘而陌生。
乌利仿若未闻，思绪飘远，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凯尼！这个世界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灭亡！我想在今存的人类的黄昏里，建造一个乐园！”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又饱含着无限憧憬，仿佛那个乐园已在不远处熠熠生辉。
凯尼听后，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世界灭亡，这是何等沉重、震撼的议题，他再也无法维持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姿态，紧锁眉头，认真思索着乌利话语背后的深意。
乌利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相信暴力之道的吧，那就是这个世界难以逃避的真实吧！但是，让原本只能相互残杀的我们，成为朋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迷离，似乎正穿梭在往昔的岁月之中，随后又低声喃喃自语道：“暴力吗？”
凯尼听着乌利的话，往昔与乌利相识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转头看向乌利，下意识地说道：“谁知道呢！”
稍作停顿，或许是曾经相识时那段不愉快的经历仍在心底留有痕迹，他又接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过，要不是那时被你那大得夸张的手抓起来，我大概早就往你脑袋里塞满了大便了吧！而且那可是会在成为朋友之前！”
乌利听后，心中十分清楚，若不是当初自己凭借巨人之力，瞬间制服身为刺客的凯尼，让他动弹不得，两人绝无可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交谈，更遑论成为朋友。
于是，他坦诚回应道：“嗯，确实是难以回避的事实啊！” 语气里满是感慨，似是在感叹命运的奇妙。
尽管认同凯尼的假设，但乌利依旧坚定地说：“即使那样，我仍然相信那时的奇迹！”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那是对两人来之不易友情的珍视，也是对命运独特而深刻的感悟。
凯尼听到乌利这般回答，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喟叹，自己与乌利相识许久，想法却始终未能完全契合，这让他的心底涌起一丝遗憾。
“我直到最后也没能和他想到一块去！” 这句话，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凯尼的心头，成了他心中解不开的心结 。
不久之后，乌利被锁在雷伊斯家族地下洞窟的祭台上，最终被献祭给罗德的女儿所变的巨人，惨遭吞噬。
当凯尼看到原本乌利站着主持祈祷的位置上，如今换成了罗德的女儿弗丽达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站在祈祷的中央宪兵们身后，看着台前的弗丽达，尤其是看到她那双和乌利一模一样、带着奇异光芒的瞳孔时，心中不禁想：“但正如他所说，怪物好像被继承了……看到那个眼睛，马上就明白他依然还在！”
当他看到那双眼睛，他知道乌利还在。
凯尼向来不太相信乌利在礼拜堂里说的那些祈祷话术，如今看着弗丽达如法炮制，心中不禁暗自腹诽：“罗德的女儿也在胡扯着，人们的爱如何如何，和平又是如何如何之类的话……”
凯尼出身阿克曼家族，却因王族迫害，造就了他对暴力和强者的崇拜。曾经，他被乌利的力量所收服，相处过程中又被乌利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尽管他并不认同乌利的一些观点，也不相信那些礼拜堂里的说教和祈祷，但一直以来，他都勉强压制着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
然而，当看到弗丽达仅仅通过一场仪式就继承了力量时，他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他开始陷入深深的思考：“为什么你能说那些无关紧要的话，是因为你拥有力量很从容吗？！只要拥有了那个力量谁都是一样吗？！比如说，即使是我！”
此时的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他也想得到这股力量，去探寻成为“神明”后的世界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