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父女离开后，宴会上安静下来，这场风波也就揭了过去。
燕太后目光转向夏国公，她要夏国公作陪，为的就是拉拢和博雅之间的关系。
结果，夏国公这头老倔驴，自己在那儿红着眼眶，硬是没说一句话。
燕太后剜了夏国公一眼：“夏国公，小雅既已受封为我国博王，便应在燕京城修建一座博王府，我看这事儿就交给夏国公去办。”
“是，太后。”夏国公抖动着胡子，连忙应声。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外孙，骤然之间成为了燕国博王。
他也很想跟小雅说上两句话，但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他失去了最疼爱的女儿，也对不起小雅。
如今小雅已经长大成人，又有这般本事，他就是想弥补，也不知从何弥补。
小雅或许，已经不需要他这个外公了。
燕皇看着大殿内略显尴尬的气氛，不由微笑开口：“母后，天色不早了，今日宴会不如先到这里，改日有空，朕再好好宴请博王贤弟。”
“好，哀家也有些乏了。”燕太后笑着看向司言和博雅，“燕国之事，还劳阿言和小雅费心。”
“太后客气了。”司言和博雅双双站起身，恭送太后离开。
外面天色黑了。
北方呼啸，一片霜寒。
燕宫里侍女提着宫灯，纪嬷嬷扶着燕太后回房，让人端来热水给太后泡脚。
纪嬷嬷一边为太后脱鞋，一边随口提起：“太后，博公子一表人才，内外兼备，就是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你还没看出来？”燕太后看了纪嬷嬷一眼，轻叹口气，“他喜欢的是阿言。”
纪嬷嬷不禁一愣：“这，这可如何是好？”
纪嬷嬷跟在太后身边，自然也是眼力过人，她并非没有察觉博雅对司言不一般。
她提起这事儿，其实就是为了提醒太后，司姑娘和博公子似乎走得太近了。
燕太后摇摇头：“没法整，感情的事情，最是不好办。”
纪嬷嬷伺候太后洗了脚，又帮着太后揉揉脚。
“这博公子喜欢司姑娘，不知司姑娘是否知道？”
“应是知道的。”燕太后眸光深邃，阿言如此聪慧，不会不知道。
就像当初辽王喜欢她一样，她能不知道吗？
可是，又有什么法子？
纪嬷嬷不禁面露担忧：“那这，燕王那边……”
“你以为弈儿就不知道了？”燕太后轻哼一声，“他喜欢的是什么样惊艳绝伦的女子，他心里有数。”
纪嬷嬷：……
纪嬷嬷一时无言，既然太后和燕王心里都清楚，那她也就没必要再说了。
“你放心，阿言自有分寸。”燕太后微微叹了口气，阿言是什么人？
她是连大宣皇帝都能拒绝的人，心志何其坚定？
“是，奴婢多嘴了。”纪嬷嬷让人将洗脚水端了下去，伺候太后洗漱入睡。
司言和博雅一同出了皇宫，夏国公跟在两人身旁，三人路上默默无言。
到了宫门口，夏国公看了看博雅，好似千言万语，最终只说了一句“告辞”。
博雅回以一礼，也没多说什么。
燕京城大街上空无一人，城里百姓都已经睡了。
博雅抬眸看去，只见燕王府马车停在宫门口，云栎就站在马车旁边，两手抱剑等待着司言。
博雅轻轻一笑：“阿言，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要不去雅月阁吃点？”
司言微微抬眸，看向眼前男子，她今晚大多时间在想胡虏和北芒国的事，的确没怎么吃。
“不了，太晚了，你快回去吧。”司言看向燕王府马车，“我也得回去了。”
博雅张了张唇，点点头，脚步却是没动。
冷风吹打在脸上，让人格外清醒，博雅睫羽轻颤，轻轻抬起眸光。
“不瞒阿言说，我今日拒绝永宁郡主，是因为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空气中微微一静，脚下的雪在行人踩踏下，变成了冰。
司言站在冰雪冻结的地上，深黑的眼眸犹如浩夜星辰：“是吗？是谁啊？”
博雅对司言的感情隐藏很深，他也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但司言还是能感觉得到。
他无微不至，无时无刻的关心，就像空中气流，将她紧紧包围。
可这是她无法回应的。
司言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回绝博雅，跟他说清楚的机会。
博雅只要说出喜欢之人是她，她便会拒绝。
博雅也能够知道，他们之间只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博雅淡淡一笑：“她是个很好的女孩，虽然没有阿言这般优秀，但对我极好，等日后有空，我介绍给阿言认识。”
博雅语气轻快，脸上明朗的表情，透着一种淡淡的幸福。
空气中再一次安静下来，四周的冷风好似凝固了，将人冻结。
博雅以为司言会很开心，会放松下来，可她并没有，她脸上笑意不变，可是不达眼底。
“博雅，你是个优秀的男子，终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不用着急。”
司言轻轻说了一句，转身上了马车。
博雅愣愣地站在原地，阿言这是看穿他的想法了吗？
马车粼粼，朝着前方驶去，博雅后面阿繁走上前来。
“公子为何要骗司姑娘？”
阿繁跟着他家公子十余年了，公子根本就没什么喜欢的人。
公子唯一喜欢的，就是司姑娘。
博雅看着地上远去的车辙印：“我要是不这么说，阿言就要疏远我了。”
他以好友的身份和阿言相处，可是有些心事终究藏不住。
他对阿言的感情，早已超越朋友，虽然他从未想过得到阿言，但他也从未想过离开阿言。
他不希望自己的存在，给阿言造成任何困扰，所以才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可他还是低估了阿言对他的了解。
阿言这话，是在告诉他，不要逼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找不想找的人。
博雅微微一笑，只要阿言不疏远他，不躲着他，怎样都行。
司言坐在马车上，正沉思着，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深夜能在燕京城骑马奔驰的人，身份定是不低，司言撩开马车帘，一张熟悉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燕龙弈翻身下马，一跃跳上司言所在的马车，钻入了车里。
“阿言，冷吗？”燕龙弈习惯性摸摸司言的手，发现阿言手不冷，倒是他自己的手有点冰。
他怕冻着司言，赶紧松开，司言却握住了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暖着。
“在外面忙了一天，吃晚饭了吗？”这男人浑身都是风雪的气息，身体没剩下多少热气儿了。
“还没。”燕龙弈今天太忙，中午匆匆吃了一些，晚上还没来得及吃。
不过，燕北边关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