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州的话与温梨的哭声相交，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沈应肆握紧拳头转身，眼睛直直盯着谢晚州：“是你们把她伤成这样的！”
谢晚州见他一动不动地挡在温梨身前，想来今日这孩子注定是要恨他了。
谢霄站出来解释道：“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温梨体内藏着魔骨，她很可能是魔尊转世，我们必须杀了她，否则日后人间危难。”
其他作妖师也急着向沈应肆解释：“殿下，这温梨就是妖女，是她害了我们！”
“她如今已有魔骨、花雨，日后入魔人间便真成她的魔域了，所以她必须死。”
“殿下，你不要大发善心，这可是个魔头！”
“殿下，你快离她远点，小心她害你！”
“太子殿下，你快杀了她！”
“快杀了这个妖女！”
沈应肆握紧长枪骂道：“都给我闭嘴！”
他泛红的眼睛盯过那些说话的人，又道：“所以，是你们把她伤成这样的？”
众人被他盯得不由后退，殿下一向温和待人，像今日这般震怒他们是从未见过。
谢晚州看出沈应肆的杀意，忍着怒意向着他继续解释：“温梨是魔胎，江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就是为了杀她而选择自尽的。温梨她出生就是带着原罪！更何况将来万一她入魔，三界都将因她而毁灭，天下万万条人命赌不起！这天下容不得她！”
听到这些话，沈应肆的脑子里只有哭着看他的温梨，心如刀绞，她现在是有多难过……
“她是无辜的！就算她是魔尊转世，她也是无辜的，你们更不能以此来害她！”
“舅舅，你知道的，我临走前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件，你说了你会护着她，现在这就是你护着她的结果？她如今这样是你害的？”
“肆儿，你现在是在质问我？”
谢晚州冷着脸，“是我害的那又如何，温梨死那是天意，我们应天而为。怎么你还要为了她杀了我不成！你要为了她杀了这天下人不成！”
天意？去他妈的。
沈应肆无法平息自己的怒意，看向谢晚州，抓紧青云长枪向前割去，割裂的地面飞起石块，随着长枪一挥，石子向前飞去，石子飞到眼前谢晚州伸手抓住，而站在他身边的不少人被这石子穿破喉咙，瞬间倒地。
“那我就杀了全天下人又如何！”
长枪直指高台之上的谢晚州，他的眼中满是杀意。
“殿下杀人了！”
“殿下！殿下怎么能滥杀无辜呢！”
“殿下定是被妖魔缠身了！”
“是温梨迷惑了殿下，否则殿下绝不会如此！”
“杀了这个瘟疫！”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在谢晚州的暗示下，谢家的暗影从四周飞出，他们不杀沈应肆，他们得杀了温梨！
是她害了殿下。
人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围了上来，温梨被护在中间，沈应肆握紧长枪，每一枪杀的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部下。
“宿主，主角他的黑化值又……”
司夏夏犹豫再三，小声开口，最后没能说下去，但她知道温梨听到了。
空气中满是血腥味，没多久尸体便躺了一地，温梨的目光扫过那些想要杀死她的人，看着那些曾经她以为已经算得上是伙伴的人。
犹豫不决的谢霄，满脸担心的朝颜、抱着二爷害怕得闭上双眼的温明珠，还有躲在角落里的赵司程。
最后她眼睛只看得见挡在她身前的沈应肆……
“司夏夏，他是沈羡之啊。”
不是主角，是被所有人喜欢、所有人羡慕的沈羡之。
是一个应该活得潇洒，活得肆意的沈应肆。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觉得活在我们这样混乱的世界里，是很难幸福的。也没多少人有资格获得幸福，所有的一切都在逼着我们变坏。如果这个世界有一个人能够获得幸福的话，那个人也应该是沈应肆。他明明救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好事，就应该善有善报。”
司夏夏安静倾听着，没有说话。
温梨仰着头，看着沈应肆那么拼命的想要救她，看着他这一身在鬼谷留下的伤痕。
在鬼谷一定很苦，当神一定很难……
低头咽下嘴里的血液，待眼泪滴落，温梨放下玉佩试着催动体内的魔骨，一瞬间围住他们的人全都被打飞了出去。
她还满身是伤地倒在那，不用武器就伤了那么多人。
众人心中都不由忌惮几分，这股力量太强了，也太危险了。
沈应肆回头看她，温梨又拿起玉佩，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说道：“沈羡之，之前在月半你不是说要带我跑吗？我们现在就逃吧。我，你还有二爷，我们三个藏起来好好活着……”
说完眼泪又落了下来。
沈应肆将人抱了起来，“好，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沈应肆看向抱着二爷的温明珠，温明珠后退一步，谢霄将二爷抢过，放了下来。
“汪汪汪……”
二爷四脚离地，连滚带跑地下了阶梯向他们奔去，金铃铛叮铃铃响着，响声很是欢快。
沈应肆将二爷提到肩膀上，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是谢晚州的咆哮：“拦住他们！”
一堆人挡在了他们面前，谢晚州飞下阶梯，声嘶力竭地说着：“沈应肆！你不能跟她离开！你是天子、将来更是天神！她是魔！你不能跟她离开！舅舅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
“我们可以放过她，但你不能走！”
沈应肆脚步停了下来，他没有转过去看谢晚州。
“舅舅，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我了。”
谢晚州没听懂他的话，却见他的身后突然长出一对巨大而又狰狞的翅膀。谢晚州吓得不由后退两步。
不止只是他，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那是什么？
“她是魔？可我早就是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了，我们就该在一起。”
说完便飞了出去，这一次没有人再敢拦他。
众人盯着他的背影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那、那是妖？
谢三跑到谢晚州身边问道：“大人，我们要不要去追殿下？”
殿下？
谢晚州突然扇了谢三一巴掌，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大：“刚刚那个不是殿下！我们全都认错了！”
谢三立刻跪下，低头道：“是！”
谢晚州转过身来对着在场所有人大声说道：“今日是我们没能清楚魔骨的去向，又有妖魔变化成太子的模样迷惑了我们，这才让那妖女侥幸逃脱。”
“太子殿下现在还在外闭关修炼，殿下这些年来的为人，举国上下谁不清楚，今日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有损殿下声誉。本大人作为监国也有权处置那些妖言惑众之徒。”
谢晚州这么一说完，所有人纷纷落地，下跪。
“是！”
是啊，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呀？他是完美的天生的帝王，是救苍生于水火之中的天神，他绝不是那种为美人弃江山于不顾的昏君。
谢晚州见无人有异议，便也放下心来。
肆儿还小，又从小吃了不少苦头，偶尔也会冲动一次，但他绝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毁了自己。
只是他方才那模样……
*
安排好那些捉妖师后，谢晚州独自一人离开来到后院的一间客房中，房子端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戴着面罩坐在里面抚琴，那琴断了两根，他还依然弹着。
看着一副琴技高超的样子，蒙住耳朵还以为会是什么天籁，实际上那琴声实在是有点不堪入耳。
谢晚州问道：“你可知什么方法能让一个人好端端地就变成妖的模样？”
那人不答，也不看他，只问：“我女儿呢？”
谢晚州反问：“你说哪个？”
那人白了他一眼。
“原来你还在乎啊……”
谢晚州叹气：“可惜啊，没死成，还拐跑了我家肆儿。”
拨动琴弦的手停顿一下，那难听的琴声终于找到点调。
“人变妖，当年的兔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