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苍茫草原到黄泥土地,再过渡到砖石地面,随着马车颠簸,他们晃晃悠悠地又回到了紫禁城,仰头望去,是熟悉的四四方方的天。
康熙一回到宫中,最先到不是去看早夭的十八皇子,而是拟定赐婚圣旨,下令内务府何钦天监立刻筹备婚事,像是在害怕什么变故,有种早定下早安心的恐慌。
青瓷茶盏被狠狠摔到地上,崩出的瓷片落在了黑色的靴子上,随着主人的大步走动掉落在地上。
“九哥,你冷静点!”
十阿哥跑到九阿哥面前,张开双臂,把人死死抱住。
“不就是一个女人,九哥你要什么没有……”
“老十!你可记得你为了张晓曾意图抗旨!”
十阿哥神色别扭了一瞬,坦率承认:“是,可我现在不也是和明玉好好过日子了。有时候,放弃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痛苦。九哥,你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何况,你也没真的多喜欢玉檀啊。”
胤禟撇过头:“什么好的东西,老爷子都扒拉给太子,都是他的儿子,凭什么?”
原来是忮忌,十阿哥提起的心悄悄落定,心底隐晦的不安却依旧在盘旋。
“皇阿玛向来如此,九哥你还没习惯啊?”
胤禟耷拉着眼皮,嗤笑一声:“我这辈子都习惯不了。老十,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在意?”
十阿哥看着低眉垂眼的胤禟,心中一顿,手上狠狠地拍了拍他的背,眉眼间带着放大的莽钝和浅表的怒气:“九哥,我生气了,你自个儿待屋里好好思过,就凭你这张嘴,哪怕没有皇阿玛赐婚,你也得不了芳心。”
言罢,他快跑着出了屋子,把门关上,嘱咐人快快上锁。
九哥在掩饰情绪,状态很不稳定,今日若是让他出去了,必然生祸。
屋内安静得过分,胤禟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了许久,像是突然惊了神,脚步沉沉地拖沓着移到椅子前,缓缓坐下。
他握着细圆木半围扶手的手收得很紧,大拇指上的扳指在红漆上压出了痕迹,睫毛在眼底投下弧形的阴影,遮住了眼中明灭的情绪,在昏暗的室内,整个人透着令人心慌的阴森寒意。
棋子在棋盘上交错落下,随着时间渐渐充实着原本空荡的场地。
玉檀左右手分别握着黑白两色棋子,微凉的玉石棋子被体温浸染生温,随着手的动作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两人神色专注。
怕打扰到两人,她小心放下手中的棋子,悄悄打开胤礽带给她的食盒。上面一层是一碟色泽诱人琥珀核桃和香甜软糯的贵妃糕,下面是两小碗澄澈的梅苏饮和一碟看着像月饼的八珍糕。
这些量,她一个人吃不完,适合两三个人一起品尝。
玉檀狐疑地看了眼正紧盯着棋盘的胤礽,拣了块糕点小口吃着。
等两人一局棋下完,她手右手开弓,都拿了糕点,同时送到两人面前。
“下棋废脑,吃点?”
都送到嘴边了,胤祚无奈张口咬住,在玉檀收手时捏住糕点吃了起来,
胤礽就没有如此“体贴”的待遇了,糕点离嘴好一段距离,他笑着抬手接过,道了谢。
他不是阿玛,不需要女儿孝敬,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