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长相思——阿念60
蓐收在觉察到皓翎少昊的想法之前，对他一直是敬重的，除了青龙部的联系，还有就是皓翎少昊对他的教导。
上位手段酷烈又如何，帝王软弱才是灾殃，积威深重、着眼大势、心有成算……这一直是他对皓翎少昊的印象。
直到皓翎少昊屡次倚重玱玹，恩泽过重，可若是对小辈的关切——对亲儿子政昭的漠视又如何解释？
是的，漠视。
因着政昭的才识渊海，他私以为是皓翎少昊私下教导的成果。
可是，蓐收在与之交谈中发现，他的政治风格、行事风采，毫无师父的影子，谈及师父，调动的情绪几近于无。
抛开固有的思维方向，他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并在之后不断得以印证。
他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师父对亲子的漠视是真，但他以为，他对阿念的疼溺也是真心的。
都说见面三分情，加上血缘的亲近，几百年下来，哪怕是替身，疼宠也该成了习惯，融入血液中，假也作了真。
至少，能与西陵玖瑶碰一碰了。
蓐收看向阿念的眼中带着心疼：“抱歉，我一直没做到感同身受。”
今日，他才真正看清了。
阿念塞了颗疗伤的凝珠进蓐收嘴里。
凝珠入口即化，清凉感解了疼痛，化去了口中的血腥粘稠的味道。
“我是气阿念你不信父王。”
皓翎少昊动作快过脑子，下意识就出手了，一出手，他就后悔了。
被蓐收挡住了 ，说实话，他松了一口气，心中庆幸。
他怎么可能不疼阿念，只是阿念口中吐刀，句句伤人，他气极了。
小夭是阿念姐姐，她怎能出言不逊？
玱玹是他看重的，阿念如此鄙薄他，是在否认他的眼光和付出。
后面更是胡乱猜测，贬低了他的品行，他岂是如此不堪之辈？
怒气快速积攒，满了还增，最终推出了瓶塞，冲出了瓶子，被弹出的瓶塞，伤到了浇灌怒气之人。
阿念连冷笑都吝啬奉上：“从小到大，你哪一点值得我信任？”
政昭在皓翎少昊出手之时就起身了，看蓐收代为承受了，心下一松，但看蓐收的伤势，脸色黑沉得难看。
阿念剑指皓翎少昊之时，他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被涂山璟按住了。
同样，涂山璟也不敢赌皓翎忆和蓐收待阿昭的情谊，弑父罪名，阿昭担不得。
同时，涂山璟盯着皓翎少昊，眼中深沉一片。
他在皓翎这么久，除了朝堂上的事，想方设法了解，知道最多的就是阿昭的过去。
他对皓翎少昊，既厌且恨。
他能接受自己遭遇的一切，但不能忍受有人试图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染上晦暗的色彩。
和蓐收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来对方相同的想法。
只不过，涂山璟想的是，阿昭如果一定要在今日殿中杀少昊，那他乐意代劳。
“你在本王面前，意欲刺杀阿姊，辱我爱臣，是视朕于无物吗？”
少昊转身看过去，看到一双喷薄着怒气的眼睛，相似的眼睛中没有丝毫对他的亲近。
这时，他只想到四个字——孤家寡人。
他明白政昭的意思，皓翎少昊的病逝已经传出，他不是他们的父王，只是一个平民，在皓翎，要敬君守礼，不可犯上。
皓翎少昊的精气神一瞬间像是被抽离了，他双肩微塌，挺直了很久的背脊弯下了，面上一片空白，老态更甚的他对着政昭行了参拜大礼。
只拜未起，他身子伏在地上，久久不动。
以后，双方隔着巨大的阶层，少昊一时不知，为了小夭和玱玹，舍下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落子无悔，其他路早就被封死，他只能朝着被定下的路走下去。
“等一切落定，你们去留随意。”
待大荒统一，帝都会设在中原，玱玹他们的去与留，无关紧要。
回应的是暗哑的嗓音：“少昊……谢过陛下。”
这是给出了保证，少昊却高兴不起来。
他视线落在在眼前的地面上，眼中并未聚焦，脑中快速回顾着过去——他究竟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明明是自己的选择，向来不悔的他，只觉得自己成了沧海一粟，世界浩大 他寻回了小夭，却似孑然一身，无可依处。
心中空得发虚，他像是脱离了身躯，在漂浮到了空中，看着自己起身，又朝阿念、蓐收行礼致歉，谦逊地告退。
他冷酷地审视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少昊，是个败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