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陷入了深思之中，祝正远的这一番话，的确是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或者说，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对方的意思也很明显，先搁置污染问题，争取时间，引进其他企业，慢慢的进行替代，完成产业升级。
这一点，秦牧还真的没有去想过，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的确是很有建设性的思路。
“怎么样，过不了你心头的那一关？”
祝正远看着秦牧那犹豫的样子，笑着问了一句，以他对秦牧的了解，后者是一个非常坚持且固执的人，在有些事情上，喜欢认死理。
“市长，我的确有些顾虑。”
秦牧如实说道：“这次的环境污染整治，是我发起的，现在我主持经济工作，又容许这些污染问题，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一旦出点什么意外，那就是杀身之祸！”
信任是经过多次才能建立的，但崩塌，只需要一次。
只要这个过程出一点意外，那秦牧建立起来的人设，将会彻底坍塌，以后自然而然就不会有人相信他了。
“秦牧啊秦牧，这是你想维持稳定的同时，推动产业升级的唯一办法。”
祝正远认真的说道：“一旦这十五家企业，真的完全退出了，那上万个工作岗位的空缺，谁来填补？每个岗位的背后，可能都是一个家庭，这个不稳定因素，你能承担的起吗？”
“再出点什么乱子，你别说这个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了，你庆城市委书记的位子，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现在你是权势滔天，位极人臣，但全市，乃至全省盯着你的人可不少，谁都想把你拉下马来，人在最得意的时候，越要慎重，一切求稳，不要想着一口吃成胖子。”
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秦牧的心里，还是有那么点难以接受。
“市长，感谢您今天的指点，我全都听清楚了，我会慎重考虑您的建议，以后我有不懂的，一定会再来请教您，非常感谢。”
心里不是那么认同，但秦牧还是认认真真的道了一声谢，起码今天这个谈话，的确给了他新的思路。
“行了，你下去忙吧，这个建议，你好好想想。”
祝正远微微点头，道：“我不会害你的，起码看在思怡的份上，我是希望你能好好做的。”
“明白，谢谢市长！”
秦牧又道了一声谢，就转身走了出去。
“嘭！”
大门关上，祝正远一人坐在椅子上，眼睛里都是复杂之色，他对秦牧这个升职速度，都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威胁。
特别是这次新书记对秦牧的看好和信任，更让他觉得，秦牧再不摁住，真的就一飞冲天，势不可挡了。
理论上来说，秦牧升的快，对他是有好处的，但祝正远知道，秦牧这人，和他始终不是一路人。
让秦牧坐大，对他而言，并不是最优解，起码不能让秦牧踩在自己的头上。
要让秦牧成为自己的下属，这才是祝正远一直以来想做的。
所以他这次的建议，其实也是带着点坑的，就看秦牧跳不跳了，当然，祝正远觉得，秦牧不跳也得跳。
稳定，永远是最重要的！
十几家企业退出，除非秦牧在短期内，能迅速的引进十几家同样规模的企业，填补空白，否则，上万人失业，这对于江州市委市政府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一旦产生什么社会影响，那秦牧面临的压力就更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留下那十几家企业，根本没有其他可以解决的办法。
他承认，秦牧是有点能力，可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秦家那位老爷子不在了，省里多股势力都在想对秦牧下手，既没有援助，又没有良好的竞争环境，秦牧拿什么招商引资？
并且，有自己坐镇市政府，卡一下秦牧的脖子，让他拿不出优惠条件，招商这一条路，就是死路。
要是这样秦牧还能绝地翻盘，那就真的不是人，而是神了。
……
秦牧走出祝正远的办公室，市政府秘书长胡明就快步迎了上来，很明显，他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秦书记，市政府已经给您准备了一个新的办公室，您要不过去看看？”
胡明满脸讨好的笑容，主动问了一句。
这么快？
自己的职位都还没有官宣呢，就急着给自己安排办公室了？
“胡明同志，不用那么着急。”
秦牧微微摆手，道：“等明天吧，明天我会过来，到时候再看。”
“目前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太急切了，影响不好，谢谢你的好意。”
还等明天？
胡明的眼睛里都是诧异之色，现在市委市政府里已经彻底传开了，秦书记要接手常务副市长。
身兼两个实权岗位，真可谓权力滔天啊！
“秦书记，那听您的。”
胡明一口答应，说道：“明天市政府也会召开会议，您到时候看完办公室，正好去参加。”
“好，我知道了。”
秦牧应了一声，就往外面走去。
“书记，是回庆城吗？”
田鹤跟着秦牧一起，上了车，关心的问道。
“不回了，先回家吧！”
秦牧摇摇头，随口说了一句，他现在脑子里有些乱，回庆城，也没什么心思工作，不如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放松一下，明天就该进入工作状态了。
“好的！”
田鹤拉开车门，等秦书记坐进去了，这才坐在副驾驶，让司机开车。
秦牧这一路上，手机响个不停，都是祝贺的声音，很显然，他要就任常务副市长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有淮宁的干部，也有庆城的干部，全是在恭喜。
但秦牧的脸上却有些笑不出来！
实在是压力太大了！
特别是跟祝正远谈话之后，他就觉得，除了对方提出的那个法子，就真没有其他的思路了。
越是身居高位，越能明白那股胆战心惊，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啊！
看似风光无限，但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呢？
倒是前排的田鹤很不理解，怎么书记升职了，还闷闷不乐的？
难不成，是觉得常务副市长的职位还不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