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温和的解决方式
父亲回府的时候，廖华裳正在府中探望祖母。
祖母已经不能起身，神智也是一会清醒一会糊涂。
太医让提早准备着，榻边不能离了人。
言外之意，估摸着也就这几日。
祖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廖华裳的婚事。
清醒的时候，就拉着她的手，呵呵地笑，“祖母看着你们一个个都出息，到了地下见了你们祖父，也不算负了他的嘱托。”
“祖母就是放心不下我的裳儿……我的裳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廖华裳笑着安抚她，“祖母，裳儿现在就很好。裳儿很幸福，也很满足。”
她有爹娘、兄妹，有儿子，也有侄儿……
瑞儿和瑁哥都很孝顺，除了不是自己亲生，哪一样都不比亲生的差。
她知道祖母是记挂她的姻缘，总觉得女子本弱，头顶应该有男子撑起的那片天。
可放眼望去，身处后院的主母们，有哪一片天是晴空万里？
又有哪一片天不是阴雨连绵？
她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有何不好。
最起码，这辈子不需要为了谁，去委屈求全。
祖母说着说着，又糊涂起来，手朝着虚空伸着，嘴里哄孩子似地喊着：“别怕，嫁妆没了没关系，银子没了没关系。裳儿，你还有我们呢。”
廖华裳一愣，眼睛立刻酸涩起来，将手放进祖母手中。
祖母立刻紧紧握住。
掌心温暖，又有力。
“好孩子，只要咱们一家都好好的，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这些话，是前世祖母在流放路上，握着她的手说的。
她握住祖母的手，将脸埋在祖母掌心，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哭过了，她抬起头，抚着祖母的脸，轻声说道：“裳儿不怕。祖母，我们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祖母似是睡着了，轻轻哼着。
母亲温氏捏着帕子，无声垂泪。
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廖华裳，“也不知道你二叔三叔得了信没有，能不能赶得及回来。”
廖府才刚刚解禁，往北关送信的仆从也才出城没两日。
其实早在燕王被缚时，廖华裳就用空间面板，给乌索和威州的廖氏商铺递了消息过去。
估计现在二叔三叔和大伯他们，正在回京的路上。
父亲过来看了看祖母，略坐了一会便去了书房。
临走前朝廖华裳使了个眼色。
到了书房，父亲将贵妃病重的消息告诉了廖华裳，末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昨日宫中投毒之事，皇上虽然下了封口令，私底下还是悄悄散播开来。
再加上惠贵妃这病，来得着实蹊跷。
明眼人一看便知：贵妃肯定与投毒一案，脱不了干系。
燕王谋反风波未平，皇上不想再大开杀戒。
更何况，此事终究不光彩，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为了不牵连贵妃的家人，也为了尽可能地减少负面影响，皇上选择用最“温和”的方式，来解决此事。
“听说因为贵妃病重，宁坤宫上上下下宫人全部杖毙，整个御膳房也革掉了三成。”
“今日，你又将你身边得力的丫头送了两个给云妃娘娘……”
父亲沉吟着问道：“昨日你进宫，掌灯时才回府，为父还没来得及问你。”
廖华裳将昨日有人在御赐的膳食中下殇毒，以及上次三皇子乳娘陷害瑞儿一事，对父亲说了一遍。
廖魁听完，微微颔首，“这么说，惠贵妃从一开始，便与燕王有合谋。”
“也不算合谋，一次互相利用而已。”
廖华裳轻声说道：“估计她没想到，这次女儿能在用膳之前便识破此毒，并将下毒之人给找了出来。”
否则，事后只要将投毒一事推到燕王身上，惠贵妃就能一举解决掉阻碍三皇子上位的全部对手。
毕竟燕王有给皇上投毒的先例。
若论燕王最恨谁。
除了皇上，大概就是廖家人了吧。
等几人毒发，所有痕迹早已抹得干干净净，自是查无可查。
计划挺好，只可惜最后投机不成，反害了自己性命。
“惠贵妃到底还是年轻，城府和定力不够，昨日才在陛下面前露了怯。”
皇上是何等人？
就惠贵妃那点心思，连廖华裳都瞒不过，更别说皇上了。
廖华裳说完，眼睛看向父亲的手，“父亲伤势如何？太医今日换过药了吗？”
廖魁伤在了右手，整只掌心被洞穿。
以后就算痊愈，只怕也不如以前那般灵活。
不过他左右手都可写字，倒也没耽误上朝处理政事。
廖魁上下翻转了一下手掌，又试着蜷了蜷手指，“你给的伤药很有效，敷上之后第二日就消了肿。吃了药丸之后，也没怎么疼。”
“太医只说继续吃那药就好。”
廖华裳从袖袋中取出三只小瓷瓶，放到父亲身侧的案几上，“这几种药，父亲要记得按时吃。”
又拿出一包金疮药，“这金疮药，是以前时老给裳儿的伤药方子，疗效比一般药铺的要好。父亲用这个，比别处的放心些。”
廖魁拿起药包，想到时老，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父女两人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廖华裳突然问道：“父亲，袁诤还活着吗？”
廖魁一愣，顿了顿才轻咳一声道：“是的。”
他小心地观察着女儿的脸色，“你现在，要去见他？”
廖华裳轻叹一声道：“有些结，终归是要解开的。”
她在情窦初开时，遇到了袁诤。
她此生唯一的、最真挚热烈的爱，也给了那个不值得的男人。
此生最深的伤、最刻骨铭心的恨，也来自那个男人。
只是，那些曾经让她辗转难眠的恨，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淡化。
她也得到了比爱恨更有意义的人生。
可，有些事，总要了结的。
父亲因为太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才没有杀了那个人，只是将他关了起来。
等她真正放下、真正可以坦然面对过去的时候，由她亲自，对过往做个终结。
余生，便只有幸福和美好！
当年从承恩伯府出来的丫头，夏蝉和云儿都已嫁人生子，留在了北关。
林嬷嬷跟着家富哥在睢州。
次日一大早，廖华裳便带着春燕去了大理寺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