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那个邻居说，当时胡燕东在车外面跟文明仁交谈了几句后，还给了文明仁一瓶水，然后文明仁就开车走了。”
“给他水？”鲍钧猛地抬起头来。
“确定就是送了一瓶水，我担心记错又特意核实了一下。
邻居当时一边走着还在拍视频，通过这段视频也确实发现是胡燕东，并且真的递了一瓶水给文明仁。”
文明仁和文明义案子里，文明义杀了栾红琳老公和女儿被判二十五年，后来刑满释放时发生车祸。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是个偶然事故，但后来在文明仁体内查出了大量安眠药成分。
鲍钧问，“那段视频在哪？”
李子坚立刻打开电脑上的文件展示给鲍钧看。
视频中特意标注的地方，鲍钧一眼便看到了角落处的胡燕东以及那瓶水。
这也太凑巧了吧！昨天发生的交通事故，司机也曾被人给了一瓶水。
还没等鲍钧说话，身旁的李子坚抢先开口：“鲍队，胡燕东肯定有猫腻。
昨晚车祸的方式和今天这事简直如出一辙，必须得把他叫来好好问问！”
鲍钧摇头否决，“不行，尽管现在胡燕东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但还没掌握足够指向他的直接证据。
随便把他带走可能适得其反。”
李子坚有些着急地说：“可昨儿那场意外已经证明对方开始警惕起来了，他们连杀人灭口都敢做，还怕咱们打草惊蛇吗？”
“但我们推测出的嫌疑人除了栾红琳和胡燕东外，还另有其人，目前只知道这个第三者是谁而已。”鲍钧补充道。
小李在一旁拉住了李子坚的胳膊，安慰道：“不用那么急，鲍队早就安排人在监视胡燕东动向了，只要紧跟着，另一位嫌疑人很快就会露面。”
鲍钧点点头赞同：“的确如此，现在我们要尽快收集更多有关胡燕东的线索，防止将来将他带到警局他又矢口否认让我们无计可施。”
李子坚仍不甘心，抱怨起搜查过程的艰辛，“之前那么多调查都没太大进展，这个录像如果还不够作为关键证据的话，别的恐怕更难找啦！”
这家伙太狡猾了！明明有问题，却偏偏抓不到确凿把柄。
鲍钧轻敲了他的肩，“别灰心嘛。
这段录像确实能说明些情况，只是单靠它还不足以证明文氏兄弟之死与其有关联，得再努力一把找到其他依据。”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昨天那宗车祸涉及有毒饮用水；而文明仁与弟弟案子里同样有水存在；此外其余几件凶案中被害人体内均有过量麻醉剂，看来可以试着从麻醉剂下手了。”
接着他对小李发问：“咱们是否彻底摸清楚每一位死者社会关系网了呢？”
“是的，”小李回应说。
“那受害者生前一周所有行程及接触对象都有登记备案没？”
“应该是记录全了。”于是两人走进屋，查阅资料库。
结果表明，几位受害者过去七天内均未直接碰见过胡燕东。
鲍钧眉头紧皱，“怎么不见文明仁跟胡燕东接触的信息？”
李子坚脱口而出，“因为他们之间那次接触十分短暂而且突然，除了那个街坊邻居以外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啊！”
鲍队长解释这不是关键，“根据邻居讲述内容来看，文明仁曾经前往胡燕东工作地点就诊，双方应熟悉，远不止仅限于此一次交往，那么为何家属接受采访时未曾提起这些细节？”
“或许是因为觉得这无关紧要才没有主动提及。”李子坚猜测说，“毕竟早先我们压根就没朝胡燕东身上想呢。”
鲍钧快速浏览完电脑文档，“接下来赶紧电话联系受害者亲属，请他们回忆一下逝者生前是否有定期去牙科诊所做治疗的经历吧。”
李子坚惊讶道，“每一个都要问么？”
“废话，全都得问清楚！”鲍钧一脚踹上李子坚屁股，“抓紧时间，一拿到信息马上告知我！”
李子坚赶忙捂着疼处跑了出去。
虽然李子坚被调到鲍钧手下才几个月，经验不多，但做事执行力非常强。
胡燕东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而鲍钧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严肃。
昨晚那场车祸让鲍钧意识到，凶手已经察觉警方重新调查此案，并掌握了新线索，甚至想杀害他来灭口，这说明他们认为警方手中的证据已经很接近真相。
问题是现在鲍钧还找不到直接证明胡燕东犯罪的确凿证据，根据栾红琳儿子提供的信息深入调查后，也只进行了一半，甚至连栾红琳的儿子具体在哪儿都还不清楚。
这样下去，对案件处理会造成极大不利。
一旦凶手觉得警方快抓到自己了，要么逃跑要么采取更极端的行动。
更麻烦的是从案件手法看，这个凶手不是那种遇到危险就逃的人，这让鲍钧担心他会做出更加难以预料的行为。
这种感觉就像心里紧绷着一根弦，让他不由得担忧起来。
他顺手拿起一支烟，又摸了摸衣兜找打火机。
刚要感叹忘带打火机了，眼前突然窜出一团火焰。
原来是林栋拿着打火机坐在他身边。
鲍钧看了一眼，有些忍俊不禁。
昨天林栋因为传言躲着他像见猫的老鼠，今天居然主动过来。
鲍钧看了看林栋的表情，发现他眉头微皱，似乎也在为某些事困扰。
看来林栋也为案件感到头疼。
鲍钧凑上前借火点燃了烟，随后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林栋见他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忍不住说：“案子这么紧急，你还能这样悠闲？”
鲍钧心想自己内心其实很紧张，只是表面上不动声色而已，但他装作镇定回答，“有什么好着急的，按照现在的进展，这个案子很快就能搞定了。”
“你就这么肯定？你觉得胡燕东肯定是凶手？另一名嫌疑人也会很快找到？”
“不然呢？我们目前的方向是对的，找到栾红琳的儿子可能就会有更多的线索，说不定他也是另一名嫌疑人。
这个案子很快就能解决。”
林栋坐不住，起身踱步，“必须尽快结案，拖延时间太长可能会有更多人遇害。”
鲍钧明白林栋在担心舆论问题，但他也没有好的建议。
正说话间，李子坚急忙赶过来。
鲍钧看见他立马问，“情况如何？”
李子坚喘着气跑过来说，“查出来除了文明仁和文明义那个案件外，其他受害者也有不少人去过牙医诊所，都是胡燕东的诊所。”
尽管对此有所预感，鲍钧还是站了起来问：“有哪些人去过？”
“包括宗盛的女儿以及杨平都曾在胡燕东诊所治疗过牙齿。”
鲍钧一愣，之前一直觉得杨平这个案件比较特殊，没想到他也是胡燕东的病人。
可能杨平的事确实与其他几件案件相关。
鲍钧思考了一会后转向刘氏夫妇的案子。
“他们生前最后几天见过胡燕东吗？”
“据家人所说，她母亲去看牙医时由父亲陪同，但她不认识胡燕东。”
“宗建波认识胡燕东吗？”
“据他妹妹所述，当时宗建波忙着工作调动应该没有见过胡燕东。”
林栋听到此处插了一句，“也许他知道却没告诉别人。”
鲍钧摇摇头，“宗建波知不知道并不关键，别忘了我们还有另外一名嫌疑人。
这些案件不一定是胡燕东所为。”
林栋显得有些烦躁，“这案子真是够棘手的！”
正说着外面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警察急忙报告，“糟糕，胡燕东跑掉了！”
“什么！” 这一下，不仅是鲍钧，连林栋也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人怎么就丢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讲清楚了，要你们仔细盯紧一点。
好好地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找不到了？”
林栋气得脸都绿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面前的警察，“你们这是在敷衍我吗？”
鲍钧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进来的那个警察一看见鲍钧和林栋两个人的脸色，立马低下了头，不敢正视他们。
林栋一脚就把桌子踹倒了，“说话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人会忽然不见？”
警察支支吾吾地说：“我们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胡燕东还特意出来买了早点，一边跟人打招呼一边慢慢往屋里走。
中间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直到楼下的邻居去敲门，却一直没有回应，这才发现他不见了……”
“真是一群饭桶，四个大男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早告诉你们了，现在胡燕东是重要的嫌疑人。
万一真出什么事，这责任谁来担？真是乱弹琴！”
林栋怒气冲天，手指都发抖了。
自打早晨起，鲍钧心里就觉得不对劲。
关于胡燕东的疑点越来越多，而证据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因此他特别叮嘱过这些警察们务必要看好胡燕东，生怕出任何差错。
可最后胡燕东还是消失了。
鲍钧皱紧眉头，看向那名警察问道，“检查过胡燕东的那个牙医诊所了吗？或许他会藏在那里呢？”
警察脸色难堪，低头答道，“早就派人去查过了，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在那里。
而且我们一直守在他楼下不远处，没见着他出来过。”
听到这里，鲍钧没有继续追问，转而向旁边的林栋伸手，“把手机给我。”
林栋一肚子火正烧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干什么用？”
尽管一头雾水，他还是快速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鲍钧。
“私密号码？哪一张卡？”
“第二张。”
鲍钧拿起手机，在通讯录中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胡燕东的电话号码，随后借用林栋的手机拨打了过去。
看到他的举动后，林栋马上明白了意图，示意身边的人保持安静，大家纷纷盯着电话显示屏。
但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电话连续响了几声之后就被拒接了。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被拒绝接听的信息。
林栋不解地问，“是不是对方不方便接电话？”
鲍钧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确定，想了想又尝试联系了胡燕东家里。
这一次，电话响没两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找谁？” 胡妈妈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回答道。
鲍钧赶紧清了清嗓子，假装改换了语气用地道的家乡话说：“阿姨您好，我是您儿子的朋友。
胡燕东遭遇了一场严重车祸已经被送进医院治疗了。
我在他手机里找到了您的联系方式想第一时间告知您这个消息。”
听到这里，电话那边胡妈妈顿时慌了神，声音颤抖地呼唤着老伴。
“什么？林林出了车祸！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急忙向旁边喊话。
胡爸爸赶紧凑近，得知情况也是心急如焚地想要拿过妻子手中的手机进一步了解详情。
但是母亲坚决地握着话筒焦急问道，“林林现在到底在哪个医院？有没有生命危险啊？医生怎么说？求你了快告诉我具体情况！”
考虑到这一点，鲍钧立刻安慰说：“两位请先别慌，胡燕东目前已经进了急救室正在接受治疗。
医生说伤势很重需要紧急手术。
不过这将花费一大笔钱，请尽快把账户信息准备好转账给我们。”说完他就挂断了通话并发去了伪造账号短信。
这时，周围所有人都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有警员疑惑不解地询问：“为啥我们要让胡先生父母转账呢？这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正规做法对吧，”鲍钧笑着说，“以前我就认识这对夫妇，虽然胡爸爸平时话不多比较内敛，但他妈妈却非常敏锐。
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即使再焦虑也会记得基本防范措施。
鉴于当前诈骗事件频发，加上媒体不断报道相关信息提醒大家警惕，所以我敢肯定他们绝不会贸然行动而是首选联系孩子本人确认事实。”
“既然胡燕东目前不愿接听其他人的来电，也许通过这种方式能帮助我们间接找到他的位置。”
听了他的解释，在场的人都恍然大悟并由衷感到佩服。
就连林栋也在内心赞叹不已，不禁为好友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等待许久仍未接到胡妈妈回复时，鲍钧只好重新拨打她的手机希望能有所收获。
正如预料中的那样，当再次连线后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
胡燕东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说话时，胡燕东的妈妈突然大哭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刚才还给我儿子打电话了，他说自己好好的，根本没出什么车祸，更没进医院。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鲍钧一愣，感觉这事有些不太对劲。
为什么本来好好一个人，接了个电话就开始哭了？
他心里犯嘀咕，还是拿起电话假装严肃地说：“阿姨，您听我说，胡燕东真的出了严重的车祸，得马上动手术。
他是怕你们太担心，才故意骗您的……”
“真的吗？”胡燕东的妈妈显然被这句话搞得更糊涂了，“他又骗我们？这次真的受伤了吗？”
“确实伤得很重。
他在急诊室里拿着手机呢，本来还想拦着我不要告诉您。
要是您不信，我可以进去给您拍个照片证明一下。
不过现在暂时不能拍照，得等手术结束了。”
胡燕东妈妈一听说会拍照，顿时信了一半，哭声更大了：“那孩子刚刚还在电话里说自己不是我们亲生的，说这辈子没办法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非要在下辈子还。
唉，这傻小子！”
鲍钧听到这话心里一沉，“他在电话里真说了这些？”
“说了，呜呜呜……还说什么不是我们亲生的儿子……” 胡燕东的妈妈抽泣着说。
鲍钧心知不妙：一般人说这种话往往意味着有大事要发生，看来胡燕东那边的问题不小。
站在一旁的林栋和其他几个人也脸色变了。
鲍钧本想挂掉电话，但又不敢贸然这么做，于是趁胡燕东妈妈问起具体经过时解释道：“……其实他一直在医院加班，今天早上可能是没休息好，出了车祸。”
胡燕东妈妈一听提到医院就察觉到不对头，“他根本就不在医院上班，他有自己的小诊所啊。
你作为朋友怎么会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你说清楚！”
电话那端的女人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鲍钧装作很慌的样子，趁机结束了通话。
林栋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我觉得胡燕东应该是发现有人在盯梢，想要赶紧逃走，绝对就是这样！”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低头思索对策。
而鲍钧却不那么确定，“如果他跑了还好办一点，就怕他不仅不跑，反而想做出点更大的事情来。” 说着把手机递给了林栋，抓起自己的外套和钥匙往外走去。
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警察，他们都得知了胡燕东失踪的消息，在外等着进一步指示。
鲍钧出门便喊：“跟我几个去胡燕东家看看吧。”
几名警察立刻跟上。
李子坚则直接坐在了驾驶座的位置。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胡燕东住的地方楼下。
一名跟踪过胡燕东的警员向鲍钧报告：“我们在那辆车里埋伏，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而且也没觉得胡燕东怀疑到了。
他今天早上买完早点后还边走边跟熟人打招呼，哼着歌回到住处。”
“可是后来就突然消失了。
邻居因水管问题找上门来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我们觉察情况不对进入查看，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
鲍钧追问昨天的情况。
“没异常。
他从火车站回来后在小餐馆吃了顿饭，接着去了牙科门诊逗留两个多小时后就回到了这里。
晚上特地出去买了点生活用品后就没再外出。”
鲍钧打量了一遍整个屋子，并没看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随后进入卧室一看：窗户敞开着，窗户外挂着条麻绳。
这条绳子一头压在床上，另一头则垂到窗外。
由于该栋楼房位于小区尽头，窗外正是一片空旷地带，越过后方围墙即可直达街道。
显而易见地表明了胡燕东是从这儿离开的。
仔细检查后鲍钧吩咐手下进行全面搜查。
“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保持原样，找到任何可能有价值的线索立即通知我。”
一位年轻的警官询问具体何谓重要信息。
鲍钧没好气回应道：“你觉得有用的一切都要汇报过来”。
然后问是否有附近的监控录像能记录下逃跑方向。
被告知没有安装设备之后想起附近不远处有个旧货市场，当即决定过去实地查看。
转身之际看见一名似曾相识的女人正在上楼。
直到她走过身前时才猛然忆起此人是谁。
是赵馨。
之前胡燕东参加朋友婚礼的时候，鲍钧因为调查案件也跟着去了。
当时在婚礼上见过赵馨。
听周围的人说，赵馨是他们高中的校花，从小就喜欢胡燕东。
那时候鲍钧一心只顾着办案，打听了不少关于胡燕东的事，也留意了一下他和赵馨的关系。
根据观察，鲍钧觉得两人彼此都很有好感，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在一起。
鲍钧对这些感情事不太在意，感觉赵馨和案子关系不大，就不再想她了。
没想到这么快又在这里见到她了。
她来这里干什么？来找胡燕东吗？
就在鲍钧心里琢磨时，领头走过来的赵馨正好无意间看到了他。
她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向鲍钧招手。
鲍钧只好走过去，心想胡燕东家里现在还有警察在搜查。
走近后，鲍钧打了个招呼，赵馨看了他一眼，惊讶地说，“鲍钧，你原来是警察呀！”
鲍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外套，笑着说：“对，上次忘了介绍自己，我是刑侦大队的队长。”
听到他是队长，赵馨有点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队长啊，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她竖起大拇指，接着问，“你也来找胡燕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