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捂着嘴，声音几不可闻：“这些是你看到的那种瘤鬼吗？”
我摇摇头：“感觉不太像，瘤鬼看起来和正常人没区别，没有他们这么怪异。”
说着我就有点儿奇怪：“你们不是也见过瘤鬼吗？”
“我们跟你看到的不一样，那一只没有人皮，是被我们从树干里刨出来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抓的是原装的，那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秦晃沉声说道：“烧了，我们一开始跟踪的那些人和这几个人有一点类似，感觉有些怪异，我们还以为这就是穿了人皮的瘤鬼。”
我盯着那几个人的脸若有所思。
“不像，你看他们像不像动物？那个女人的眼睛，还有那个男人的嘴，总觉得不太协调。”
倒不是我想骂人，而是真的觉得他们的某一个地方和动物很像，虽说人的长相千姿百态，但总有那么几个特殊的。
秦瑶细细地看了一会儿，“那个男人的嘴裂非常长，嘴唇特别薄，确实很不一样，难道是什么动物成精吗？他们是精怪。”
我没有回答，只是想到了另一批人，在坎儿井里我们曾遭遇了几个怪人，人眼看去他们就是普通人，可我换一双瞳孔却能看到另一副模样，那时的他们就像精怪一样。
难道，这种人也是广泛存在的吗？
想到这儿我心念一动，两眼翻白开始寻找那种瞳孔翻转的感觉，这一块儿我还不怎么熟练。
两只眼球被翻的生疼，感觉里头有根弦子要被崩断了。
“吴燕青，你又怎么了？”
我正努力地翻着白眼，秦晃不理解就算了，那语气听起来就像是我又在发疯。
我没理他，一个劲儿地想象着自己的意识在脑海里腾空一转，紧接着耳朵根一麻，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颜色。
秦晃的表情依然一言难尽，没什么变化。
我再次看向火堆旁的几个人，他们的样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说实话我甚至认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就像是四坨拼接的尸块，那是真正的驴头不对马嘴。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顶着一颗秃毛狼头，獠牙比脖子还要长，皱皱巴巴的皮肤上长着零星几根毛，纯是个四不像。
另一个年轻男人长了个獐子头，其余两个女人一个是熊头，一个是鹰头，而他们的四肢躯干完全无法辨认到底是什么物种，左手还是蹄子呢，右手就成了爪子。
他们四个围着火堆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看得我直泛恶心。
古老的野兽我也见过，却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反感情绪，他们才像是真正的妖怪，西游记里杀人作恶的那种。
秦晃感受到了我的变化，沉默了半天才张嘴：“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我点点头，“他们确实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我还没搞清楚他们的来历，但这类人身体素质普遍不错，而且心狠手辣。”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秦瑶突然出声。
“你们看一下他们几个吃的东西，那是什么动物？我完全认不出来……”
她疑惑极了，声音越来越小。
听她这么一说，我和秦晃这才把注意力从那几个人身上挪走。
火堆上用两根棍子串着什么东西，看着得有一米长，体型宽厚。
“看不出是什么，我得靠近一点。”
说完我就四肢着地，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那只埋伏在灌木中的老狼回头看了我们一眼。
那双警惕的兽眼在黑暗中闪烁着隐约的荧光。
它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继续趴伏在了灌木中。
秦晃和秦瑶依然跟在我的身后，我们刚一停下，那鹰首的怪人却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我们三个瞬间低下头一动不动。
“怎么了？”狼头男人问道。
鹰首女人踟蹰了一下：“好像是松鼠，没什么用。”
獐子头的男人叹了口气：“可惜了，我还以为又是什么珍稀物种，这只吃起来还是差点意思，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我眼中的他从那颗獐子头里伸出一条长舌头舔舐着牙齿。
我再次去打量火堆上熏烤的动物，那应该不是一整只，切口齐整，看样子是被拦腰斩断又去掉了四肢的。
这动物体型扁宽，绝对不是牛羊一类，说句可怕的话，更像是灵长类。
熊头女人伸处伸出尖利的爪子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
“吃东西不是只吃味道，还要看效用，什么都只吃好吃的，只会变成一个虚弱的废物。”
獐子头摆摆手：“我什么都吃过了，尝一口就行，这只年纪大了，吃起来没意思。”
而那狼头男人一听，伸出一只蹄子从身后拎起一条腿来。
“上半身你不喜欢，不如把腿给你烤了？都是活肉。”
看到那条血淋淋的腿时我们三个都是浑身肌肉一紧，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那是一条人腿，剥了皮的，裹着黄色脂肪的人腿。
可仔细一看，这条腿下连着一只异常宽大的脚，和人类有着明显区别。
但这又怎么样呢？那一瞬间的冲击久久不能散去，我们三个不可抑制地互相看了一眼，大家脸上的表情是一水的抗拒。
如果不是人，那很可能是一只祟。
我眼中的世界和他俩不一样，在他们看来，就是几个普通的人类在吃与我们类似的生物，冲击力应该更强。
吃人的案件不是没有过，但我宁愿是茹毛饮血的可怕场面，那是疯了，癫了。
可这几个人在细致地熏烤着残缺的肢体，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哪个部位的肉更美味。
我没由来地想到自己在汉朝的所见所闻，在奢靡的贵族眼里，神鸟剥了皮和贱民没有区别。
或许在这些人眼里也一样，人也好动物也好，不过是长得不一样的肉块而已。
我胃里一阵翻腾，那几个人还在闲聊。
鹰头女人吮吸了一下手指：“你真不喜欢吃？奇怪了，我觉得特别香，这叫口福，再稀有的动物都已经吃腻了，又不敢去尝我们可爱的同类，这种好啊！随便吃。”
熊头女人笑了：“听说还有特别像人的，你猜能是什么味？你敢不敢吃？”
“有什么不敢的？就是像人而已，只要不是人，吃了就吃了，谁还能抓我吗？”
獐子头翘起二郎腿：“切，就算是人又怎么了？”
这四个尸块一样的东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所谓的食物，他们坚信以形补形，越稀奇的东西就越补，彼此炫耀着吃过的珍馐，而我竟然真的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这些生物的肢体。
秦晃捏着拳头，声音发颤，脸上带着冷笑：“吃人补人，我觉得有句话说的不对，应该是吃得人中人，方为人上人。”
谁说不是呢？瘤鬼也好，这些尸块也好，他们就是把人类当成了猎物，吃掉血肉，蚕食财富，夺取人生。
普通的人类和懵懂的动物一样脆弱，毫无自保能力。
我心里逐渐升起一股杀意，按照他们的逻辑，反正在我眼里他们不是人。
可这时那只老狼突然低吼了一声，那四个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我们都快把它忘了，对了，这只老狼是来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