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流莲界域的光华展开,护住众人,沿着那蠕动巨大的管道边缘一步步前行。
每迈出一步,都像踏在巨大的脉搏上,震得心神微微颤抖。
这片诡异的培育场,没有尽头,黑暗与血色光芒交织,像要吞没一切生灵。
她秀眉微蹙,放出亿万神识,勘察着每一处细微异常。
猴王的火眼金睛紧随其后,额头青筋跳动,感应着那残存于花果山的微弱气息。
终于,在无尽虚空与搏动管道的交错之中,他们发现了——四处不同寻常的节点。
“就在哪!”
他抬手指向前方。
只见在那些疯狂吞噬世界残骸的暗红管道深处,四片区域格格不入。
它们艰难地维持着大致轮廓,依稀还可以看出是傲来国、花果山、灵山、天竺的幻影。
与周围被管道刺穿、撕裂成碎片的世界不同,这四处旧地竟奇迹般保留着某种“完整感”。
只是边缘不断被磨碎,吸收。
很显然,这四处旧地,是新生投入的养料,还未被吸收!
“花果山!俺的花果山!”猴王火眼金睛迸发炽热光芒,心中激动难抑,不等林凡开口探查,一个筋斗,已率先冲向那片枯寂山林。
“大师兄!小心——!”沙悟净急喊,但声音早已追不上他的身影。
林凡眉头微蹙,却未阻拦。只是催动界域,护着众人紧随其后。
“走,跟上他!”
赤色流光划破昏暗,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撞入那片熟悉却早已物是人非的花果山旧地。
界域之外的光影猛地扭曲,像被时间揉碎,又在眨眼间重新拼接。待景象稳定,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山,还是那座山。
水帘洞的瀑布依旧高悬,似乎无声诉说着曾经的生机。
但也仅此而已。
漫山遍野的仙桃灵木已尽数枯死,树干焦黑扭曲,像伸向灰暗天空的绝望手臂,不见一片绿叶。
山涧溪流干涸,裸露的河床布满裂痕。死寂。
连风都像被抽干了声音。没有鸟鸣,没有虫嘶,更没有记忆里那群小猴儿的嬉闹与喧哗。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形态各异、令人心悸的石像。
它们,有的仰天嘶吼的、獠牙毕露的,眼中凝固着滔天愤怒与不甘;
有的蜷缩抱头的,似在抵御无法承受的恐怖;
有的伸手指向水帘洞的,仿佛在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无一幸免,都被抽干生机,只剩冰冷石躯,以及几乎凝聚成实体的怨念与绝望。
猴王僵立,手中的金箍棒无声坠落。
他抱头痛哭,又仰天咆哮,声音在死寂山林回荡。
他指尖颤抖,轻轻抚过一个个石像,触碰冰冷的石躯,却能感受到其中凝固的怨念与绝望。
“对不起……孩儿们,爷爷……回来晚了……”
“不…一定还有活着的,找!”
“找!都给我去找……”
没有一人敢说话。
他们搜寻,不断地搜寻,在焦黑的河床、枯死的桃林,每一片残破的林地,每一个角落……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死寂。没有呼喊,没有嬉闹,一切生机仿佛被抽尽。
林凡走近,手轻轻落在他的肩上,微微用力:“对不起……是我来的太晚了。”
就在这一刻,水帘洞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微微的振动,像破土的心跳。
一骨瘦如柴的老侯,带着一群小猴,缓缓走出:“大圣…大圣……”
猴王眼中猛地炸开光亮:“太好了……你们还活着!还活着!”
他一步冲过去,将小猴们搂入怀中,额头紧贴额头,手臂死死挽住他们。
泪水滑落,“爷爷,回来了,没有谁,再也没有谁可以欺负你了。”
小猴们的哭声渐起:“大圣…,大圣…我们好害怕,那天你被万千锁链捆走,我们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不会了,不会再有人伤你们了,我答应你们……”
林凡看着这重逢的一幕,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目光很快落在一旁,那气息奄奄的干瘦老猴身上。
她轻步上前,掌心一翻,取出数个晶莹玉瓶,递了过去:“这是灵露,可滋养元气,恢复些许生机。一会你们分着喝。”
老猴颤抖着接过玉瓶,感受到其中纯净生机,浑浊的老眼瞬间涌出泪水,连连躬身:“谢谢……谢谢……大圣娘娘……”
林凡额头冒出几道黑线,连忙摆手:“呃,老丈,我叫林晨,是他师妹,…不是媳妇。”
她指了指正搂着小猴们的孙悟空。
老猴愣了一下,随即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泪:“噢……噢,是老糊涂了,弄不清了,弄不清了……”
林凡无奈,转而问道:“你们在这里,等了多久了?”
老猴拄着拐杖,眼神茫然地扫过四周焦枯的山林,干裂的嘴唇缓缓嚅嗫:“忘了……很多年了,记不清了,太久太久了……只记得天塌了,火来了,大家都……都变成了石头……”
林凡轻声叹息:“和我们一起出去吧,这里……已经没法住了。”
老猴却缓缓摇头,眼中透出麻木与绝望,他指着死寂的枯山:“走?我们又能去哪里?哪里都一样……哪里都一样啊…”
就在这时——
轰隆隆!
水帘洞猛然剧烈震动,洞顶碎石簌簌坠落。
一道粗大的光束骤然自洞府深处冲天而起,贯穿天穹,引得虚空震荡。
光束周围,干涸瀑布遗址忽生浓雾,云气翻涌,在那迷雾翻滚间,一座巨大、古老、由法力构筑的祭坛虚影缓缓成型,散发庄严而冰冷的威压。
祭坛之上,一道道模糊人影缓缓浮现,他们眼神空洞,非生非死,带着诡异而冰冷的气息。
老猴看着这景象,眼中不带惊讶,只有深沉的疲惫与悲凉,喃喃低语:“又来了……又来了一批……年年如此……年年如此反哺天地……可这方天地,却越发溃败,从未见好,从未见好……”
一旁的猪八戒实在忍不住了,插嘴叨扰道:“怎么可能好得了嘛!那么老大一根‘吸管’,一直搁这儿吸呢!能好了才怪了!”
老猴茫然地转过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困惑:“吸管?什么吸管?”
猪八戒挥舞着胖手,努力比划着:“就是那玩意儿啊!天上那根!暗红色的,跟不周山那么粗的大筋脉,就戳在这儿,可劲儿吸呢!这么个吸法,别说花果山了,就是灵山也得给吸秃噜皮喽!”
老猴抬头望了望被天庭光幕和云雾遮蔽的天空,依旧茫然地摇头:“若真有那么大的东西……老朽……老朽应该能看见才对啊……”
她轻轻一叹,声音挺柔,“好了,八戒。”
她目光锁定在祭坛上那些逐渐凝实的身影,“先别争辩这个了。还是先把祭坛上的河神、山君救下来吧,能救一个,算一个。”
猪八戒一听,胖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声嘟囔着:“哼,卖力气的事儿,又得俺老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