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我让封亦渡来陪你吧……
见执魑不走，司空饮月看向鬼王执魑，唠家常一般问道：
“你生前可是一个书生？”
执魑暼了司空饮月一眼，像个话题终结者似的说道：
“我没有生前，我出生时就是个鬼胎。”
司空饮月干咳两声：“打扰了……”
她又找补道：“那你爹娘将你生的这么好看，他们一定也很美吧。”
执魑第一次被人当面夸“好看”，还怔愣了半晌，然后撩了撩自己的墨发，自恋了一番。
然后，他又像个话题终结者一样说道：
“我没有爹娘，我是天地极阴之气孕育的鬼胎，为幽冥而生，为幽冥而来。”
司空饮月又僵了僵：“打扰了……”
这次，司空饮月终于将嘴闭上了。
执魑等了半天，没听到司空饮月再问他，自顾自开口道：
“不过为了了解这个世界，我确实饱读诗书。”
司空饮月点头，难怪他一身书生气，这放以前高低得是个秀才。
执魑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又开口道：
“不过我不爱看书，我喜爱音律。”
这语气像是学霸在说“我不爱学习”一样。
司空饮月抬起头来：“哦？那你弹琴一定很好听吧！”
毕竟封亦渡是他一魂一魄转世而成的人身，他可是个实实在在的音修。
在九州大陆，那可是个能开演唱会的超级巨星，一票难求，无数女子为其疯为其狂，为其咣咣撞大墙。
没想到，鬼王执魑神情尴尬地将头歪向一边，说道：
“嗯，弹得还行吧，不过黑白无常不让我弹……”
“为何？”司空饮月问道，“你们地府不爱听曲？”
执魑想了想，黑白无常说他弹的琴像杀猪般难听，他不信。
后来，直到他们地狱里有小鬼不堪忍受他的琴音，自爆神魂而亡，他才消停了。
执魑心想，明珠蒙尘，大概就是如此。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一脸期待地看向司空饮月：
“他们不懂欣赏，我弹给你听听？”
说罢，执魑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琴来放在地上就开始调音。
他动作太快，远处正准备跟鬼王殊死搏斗的恶鬼们都呆了呆，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就弹上琴了？
这是赤裸裸地看不起他们这群鬼吧？
还没等司空饮月点头，只见墨发白衣的鬼王席地而坐，双手一拨……
一道杀猪般难听的琴音响起！
那琴音仿佛是被人硬生生从琴弦上扯下来一般，尖锐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这声音又好似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人的耳膜上来回拉扯，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要把人的耳朵撕裂开来。
远处的恶鬼们个个如临大敌，有不少恶鬼吼道：“音律攻击！大家小心！”
执魑弹琴的手顿了顿，他就说他们幽冥之鬼不懂欣赏！
他一脸期待地看向司空饮月，却见司空饮月如神魂出窍般呆滞在一旁。
“如何？”鬼王执魑追问道。
司空饮月欲言又止道：“不错不错，不过，还是有一些进步空间的……”
鬼王自责道：“嗯，还是练得少了。”
司空饮月瞬间有些同情这地狱里的小鬼们了……
有了司空饮月这个“伯乐”，鬼王执魑又在无间地狱一连弹了三四曲。
当看到司空饮月脸色越来越苍白时，才恋恋不舍地停手。
收了琴后执魑还一脸担心地走到司空饮月身边，问道：“你不舒服？”
司空饮月除了左手，周身都开始腐烂了，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连她原本白玉无瑕的脸上，也绽放了腐败的花朵。
面对鬼王执魑的关切，司空饮月掏了掏自己耳朵，委婉道：
“我可能需要静养……”
执魑点了点头，开口道：“那等你好了，我再弹给你听。”
司空饮月轻声应道：“嗯……”
司空饮月心想，她大概是不会有以后了。
执魑收了琴后，又拉着司空饮月的手往前走，他一边走一边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我跟封亦渡，谁弹琴好听一些？”
司空饮月心中瞬间警铃大作，这是个“送命题”啊！
这问题听起来像是“如果我跟他一起掉进水里了，你先救谁”一样难以回答。
要听实话吗？肯定是封亦渡弹琴好听啊，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音修啊！
但实话未免有些太伤人了……有点打击鬼王追求音乐梦想的积极性了。
司空饮月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回道：“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她承认，她差点将这辈子的“高情商”都用在这句话上了。
执魑听到她这个回答后，还有些不满。
他自认为，他实力应该是在封亦渡之上的。
执魑虽然能感知到封亦渡的一部分强烈的情绪，但在封亦渡魂魄回归之前，是无法知道他所有经历的。
他看着司空饮月，突然对他们一起经历的过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于是，他跟司空饮月便开始了问答模式。
“你对封亦渡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司空饮月回道：“长得好看，像个小妖精。”
她第一次见封亦渡是在宗门之外，他一身红衣如火，惊艳芳华。
执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毕竟封亦渡的脸就是他的脸。
他又问道：“他性格如何？你可喜欢？”
司空饮月笑出声：“他那脾气？我才不喜欢呢，爱怼人，像是我欠他八百万似的。”
执魑发现，她虽嘴上满是嫌弃，眼中却都是笑意。
司空饮月陷入回忆之中：“他虽然嘴毒，但人却很善良，他曾在危难之时帮过江笑染，曾在我有危险时，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司空饮月越说越多，开始讲述她跟封亦渡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他们一起杀鸡做饭，一起并肩作战，她甚至还觊觎过他的美貌，妄图攻略他闹了很多乌龙……
执魑听着听着，唇角的笑意不知怎的却慢慢淡去。
司空饮月本就行将就木，说起过往却突然来了精神。
可她口中的那段记忆，目前对执魑来说却是空白的。
并且，是现在的他永远无法插足的。
他牵着司空饮月的手往前走，走着走着他看着司空饮月逐渐开始腐烂的脸庞，突然开口道：
“那我让封亦渡来陪你吧……”
在还活着的时候，一点一点腐烂，化作枯骨。
对这世间任何生灵来说，都是一件极其残酷的事情。
他不知道司空饮月是如何坦然接受这一切的。
司空饮月拄着拐杖的手一顿，看向鬼王执魑，半晌才问道：“那他会怎样？”
执魑望向司空饮月黯淡无光的眼眸，回道：
“不知道，那就看他这个肉体凡胎能在无间地狱坚持多久了。”
封亦渡死后，一魂一魄会重归他的身体，与他融为一体。
这其实，在另一个意义上来说并不是死亡，或者说用“回归”两字形容更加贴切。
封亦渡可以短暂地作为他的替身，替他留在无间地狱。
他以身设下的禁制会默认他还在，那他便可以离开无间地狱，重启地狱法则。
若一切都还来得及，他或许能救下司空饮月。
可司空饮月沉眸道：“可封亦渡尚未度过他的一生，未弹够琴，未喝够酒，未娶妻生子……”
鬼王执魑幽黑的眼瞳中像是有勾缠的藤蔓疯长，他按着司空饮月的肩膀，强迫司空饮月看向他，指着自己道：
“司空饮月你仔细看看我，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司空饮月静静地看向执魑，眼神黯淡却又坚定地回道：
“你是你，他是他……”
执魑按着司空饮月的肩膀，垂首良久，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他蓦地轻笑一声，他周身瞬间鬼气四溢，阴气浓郁得让人胆寒：
“你既然这么不舍得他死，那吾便让他死在你面前……届时，你便知道，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他一魂一魄转世为人，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中断封亦渡这人间一世的。
之前，他想让封亦渡拥有完整的一生，因为那也是他的另一世。
可如今，不知为何，他却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