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我得跟你说个事，你猜怎么着。”
“哈?怎么着。”
“我这会才琢磨过来，我好像比你大。”
“……”
“你以后不准再叫我臭小子了，而且我以后要叫你小姬。”
“……滚。”
萧难凉嘴上叼着烟，低头边走边在手机上哒哒哒的打字，头也不回道。
……神金。
这……老姬倒确实是知道啦……要知道自己的年龄比池雨要小。而池雨当年还是小妖的时候是珍夜带在身边养着的……然而萧难凉的年龄，甚至很有可能比珍夜都还要大……
“小姬，这会我身上没钱。你家小哑巴说还要买几把菜刀和一些香料之类的。”
“……别这么叫我。阿珍习惯这么叫我闺女。”
“阿一?”
“……更不行。”
“那我也能叫你老姬吗?”
“不是。小姬你都敢叫，老姬为什么不敢叫。”
“因为感觉这样叫女朋友的父亲有些不太礼貌呢。”
“……这会你又扭扭捏捏上了?！”
……怎么就开始在这个话题上拉扯了呢。
谁懂啊，本来是和这老小子出门打算热血互殴一通的来着。
互殴是互殴了……但两人由于在人间，而且离小哑巴的家近，不能引起太大的骚乱，所以一个没爆衣，一个也没变成黑色的一坨……总而言之又是一场纯肉搏。
结果……完全分不出高下啊！
甚至就战斗方式都是一模一样……毕竟自己和这家伙都是那种皮糙肉厚的类型，所以压根就没人想着要闪避对方的拳头，直接站在原地硬扛。由于都是习惯防守反击的格斗方式，所以也就压根没有拉近距离或是后撤迂回的必要……
两人就随随便便在院子外头找了片没人的小公园，进行了长达十多分钟左右的贴脸互殴……
好消息是，自己的拳头相比于萧难凉招呼在自己脸上的，要稍微有效一些。
但坏消息是这家伙会自愈而且似乎自己给予他的伤害对他来说压根都算不上有多痛。
所以当终于意识到这有着诸多限制的二十分钟对于两人来说还是太短了的时候，萧难凉放弃了，拉着老姬坐在了跷跷板上抽烟。
虽然老姬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但好在一身的怒气算是泄出去了……多少，也还是看他顺眼了一些。
这老小子的打架风格和自己一模一样啊……这种在肉搏上才能看得出来的知己，对于老姬来说是真的不多见。
不说妖魔邪祟，能纯靠肉体硬抗老姬在不爆衣情况下全力挥出的拳头的人……应该还不少吧。但迄今为止，老姬还只见过萧难凉一个。
“啧，分明有着这么栋大豪斯……但这附近怎么荒无人烟的……哪可能会有超市啊?”
“有一家。就是有点不起眼。我知道路。”
啊……说真的。老姬莫名其妙开始有点欣赏起萧难凉这老小子了。
老姬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当一个人已经强大到了极致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选择以这种方式迎敌……除非对方是个躲在安全距离，以远程手段放冷箭，又或者是见面就跑，毫无战意的那种。不然这种姿态，对于老姬这种人来说，才是完美的肉搏方式。
以不变，应万变。速度，技巧，那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意义……只要自己已经皮糙肉厚到了对方的拳头都破不了自己的防了，只要自己已经强大到了一击就能够结束战斗了……老姬，就是这样一个独自站在物理肉搏层面顶峰的男人。
地府最强战斗傀儡的称号，指的就是他这种站在原地等待着对手的进攻，以防守反击为主的格斗风格。当然这不代表他就不会其他更加依靠技巧的武术之类的东西了。不然自己也就没资格将小哑巴也调教得如此这般有出息了。
会，但是用不着，没必要嘛。就和眼下这个自己原先看着还有些不顺眼的老小子一样……
果然，有的男人会在战斗的途中逐渐感到与对方惺惺相惜……这种印象并不是空穴来风。想到这里，老姬甚至都有些感到莫名的兴奋与热血。
原来顶峰之上并不是唯有自己一人……萧难凉的强大，估计也已经算得上是人类当中最强的那个了吧……
“地表最强之男吗……”
“刃牙是吧?勇次郎是吧?”
“……啊?”
“你搁嘴里嘟嘟囔囔的什么玩意呢，是对我的评价吗。”
萧难凉扯着嘴角眼神无奈道。
怎么说，萧难凉甚至感觉，自从自己不惯着老姬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甚至比以前都还要好上了不少……打架莫非是真能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好吗?
白老师也是，面前的老姬也是……和白老师打了一架后两人之间就没了那种初见的生涩与尴尬，一上午的时间感觉自己都已经和他处了多少年的哥们了……
只能说白老师不愧是由老姬一手带出来的守夜人。这方面甚至都和他有点像了。
萧难凉倒是觉得无所谓啦……老姬没想过要拦在自己跟前的话，自己也乐意对他露好脸色。就是这会怎么感觉他的神情……好像还有些感动是为什么呢。
“……啊。没想到一天之内还能开两次张的啊。”
很快，各怀着心思的两人不知不觉间就步入了一家藏在小树林深处，没有招牌，还显得有些寂寞凄凉的小超市……
超市的店员是一位趴在透明柜台上，打扮和神态都是松弛感拉满，用手机支架看剧的漂亮的小女孩……头发的颜色是酒红色的，脸蛋……瞅着不太像是本地人啊。
店内的环境也是……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明明已经是大晚上的了，店里头也没有开灯。远远的望去，还真没可能发现这地方是个还在营业着的小超市呢。
其中的商品……不乏有许许多多在正常的超市里会有的那些饮料零食日用品一类的……但其中也有部分自己从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各种各样的没有标识的瓶瓶罐罐，有一瓶里头好像还泡着一只蜥蜴……
“守夜人也需要援助和支持。虽然守夜人只有一个，不过在人间和冥界，我们都有安排专门的人随时关注守夜人的状态，并且随时给予他援助……不过这个孩子因为是异国他乡流浪过来的，而且是这两年才上岗的，所以小哑巴还不怎么习惯使唤她。”
“……这样啊。”
这孩子，是白老师的同事吗。
“她的主要工作内容是什么呢?”
“就是白舟会做的。随时能联系得上，能够给予各种帮助，也承担着在迫不得已的时刻提供实战方面支持的责任。”
老姬说着说着就摸着黑走进了店内的柜台处，打开手机开始挑选小哑巴需要他带回去的东西。而萧难凉则是留在原地，眼神有些好奇的望着面前这异国的女生。
“……盯着人家看干嘛。怎么，帅哥你想泡我?”
女孩被萧难凉的视线看得浑身不自在，便啪的一声盖上了手机，撑着腮帮子露出笑意对他道。
“不不不……就是……我还挺好奇守夜人这个职业的。”
萧难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守夜人吗……我不是守夜人喔。刚刚你也听到了，人家其实就是个做后勤的。人家年龄还小，一点也不厉害。”
“你多大了?”
“我是高中生。”
“为什么这个年纪的孩子……”
“因为我是比较特殊非凡的人类……是从国外流浪到海城来的。这样的我想要留在这里，自然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女孩很有耐心的，微笑着跟萧难凉解释道。
其实她真的很少跟他人交流的……但不知怎么的，话匣子就对眼前这个帅哥给打开了。
或许是因为……白靖伊不想要麻烦自己，也很少跟自己说话吧。
无所谓，这样更好。啥也不用做就能够拿到一份足以支撑自己活得比较滋润的薪水，这样很棒诶……不劳而获的感觉，最棒了！
“你说你是人类，但是你很特殊吗?特殊在哪里?”
“比方说……我会魔法，巫术之类的。”
“……哈?”
“很难理解吗，小哥哥。你能够理解冥界啊，神明啊，还有鬼魂邪祟一类的事情，但却不愿相信我口中的魔法吗?”
“抱歉……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那你又为什么会这种神奇非凡的力量呢?”
“因为人家是个还不太成熟的女巫（witch）呀。”
“……”
萧难凉闻言顿时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
女巫吗……好吧。那他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他当年曾有过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鸥洲谋生……自然也是经历过那场轰轰烈烈的“女巫狩猎”运动的。
“……女巫，还真的会魔法啊。”
“是喔。帅哥，你好像对这事还挺惊讶的。”
“我亲身经历过……十四世纪到十八世纪时期的魔女狩猎运动。那段时间我亲眼目睹了不少无罪的女孩们惨遭疯狂魔怔的人群的屠戮……原来女巫之类的，是真实存在的啊。”
“……是吗。小哥哥，你也不简单呢。分明只不过是区区一个人类。”
女孩眼神空洞了一瞬，不过还是很快继续露出了笑意道。
“嗯，没错。那段时间的女巫很多都会为了一己私欲作恶多端。大多都还很善于伪装，为的就是混淆视听，将罪孽嫁祸分散至整个鸥洲女性这一集体。真是有够差劲的，对吧?”
“不过你绝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孩子。不然老姬也不可能放心把你留在海城的人间。”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被允许留下来生活的理由……只不过是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女巫了呢。”
“……不可思议。”
萧难凉感到震撼，觉得自己或许说错话了……于是连忙想办法将话题给扯了回来。
“话说，你和白老师是相互认识的吗?”
“不知道呢，只是起码知道有对方这么个人存在的程度吧。我每当休息日，或是晚上的时候，都会回到这里开门营业，但白靖伊却是一次也没来主动找过我。她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但她还是更乐意事事拜托那个名叫白舟的白无常。”
“……哇。那这钱你拿得有负罪感吗。”
“有啊，但又有什么办法?人家不需要我的帮助啊，可人家又必须坚守岗位……所以只能含泪把薪水给收下咯。”
“呵，胡说……你根本没有含泪。你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哈哈哈哈……被你看出来啦?这样是很爽啦。这样一来，可以去安心的享受一个普通女高中生的生活，而且活得还特别滋润，真的很不错。”
“……呐。你听说了吗?白老师今年过后，就不打算继续做守夜人了。”
“……啊。”
女孩闻言一愣。
“我不知道喔……她辞职跟我没什么关系。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岗位我怕是要一直坚守到死咯……只是希望下一个上任的，能够和白靖伊一样放任我不劳而获……”
“呃……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我超强的。”
“帅哥，原来你想当下一个守夜人呀。”
“是啊……我有没有可能。我的意思是……要是我能成功接过白老师的衣钵的话……”
“会放任我继续不劳而获吗！”
“会多让你干些实事。”
“……小哥哥，你不行的。”
“啊?真的假的……”
“好吧……我的意见是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的。一切还是要看咱现在的那位阎王爷，也就是我目前的老板，老姬先生。”
“那我觉得，我八成行。我能搞定他。”
“是吗……这么有自信啊。”
女孩撑着下巴笑着对萧难凉道。
“那以后要是你真的上任了，可要对我好一些哦。只要不让我跟着你一块上战场的话，我什么都能够做好。”
“这就开始把我当同事了?”
“我挺钟意帅哥你的呀。”
“……那可不行。”
“难不成帅哥你已经有女友了吗……还是说觉得我年龄小，你就嫌弃我?你难道不觉得人家长得还挺可爱的嘛……”
“可爱是可爱。但我确实已经有女朋友了……”
萧难凉苦笑着对这位如此直球，初次见面就向自己表白的女生摆了摆手。
女朋友是有了。甚至还有俩。
“诶……见你这么温柔好说话，我还想着……你会不会是个愿意包养我，宠着我的大傻瓜呢。”
“喂喂，你这想法很不对头嗷。给我赶紧纠正过来！”
“人家也就只是想想而已嘛……对啦帅哥。既然咱以后真的有可能成为搭档的话……要不要加个o信呀?”
“还是不了吧。”
“……好吧。”
女孩这次眼神当中闪过了一丝沮丧。虽说这店里环境阴暗，但因为距离够近，所以萧难凉完完全全将这一幕落在了眼里。
“……朋友之类的。”
“啊……”
“你在学校，有闺蜜，或是相同爱好的朋友，玩伴之类的吗。”
“那种东西……不需要。”
“……为什么?”
“我可以自己过得很好的。而且高中生的主要职责就是念书，贪图玩乐只会名落孙山。更何况我其实就算是不上学都没问题的。专心做如今的工作，反而还更加悠闲舒服一些。”
“那为什么你还是在坚持念书呢?”
“……我想要上大学。”
“理由呢?”
“想要在大学里改变一下自己……试试看，能不能交到朋友。不会嫌弃我反应慢半拍，听不懂他们的话题，还愿意在晚上陪着我寂寞的时候陪我说话，邀请我吃饭的朋友……”
这孩子……还真就挺坦率的。稍微倔强了一小会，见自己还要刨根问底，就把自己真实的想法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来。
该死……果然。萧难凉的感觉没错。
这姑娘虽然跟他说起话来是落落大方。但实际上不难看出来……她或许是个相当孤僻的小女孩。
她的身份不同于一般人类，本身也是来自于异国他乡。身边没有亲朋好友的照顾，本身就难免会孤独寂寞。但她似乎又并不能在学校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感。
大过节的晚上，还独自一人坚持上班……与其说是上班，倒不如说是因为没什么事情可做，所以才选择继续开门营业的吧……若是她在学校里头有关系好的朋友之类的，了解她这没有亲人在身边的现状的话，应该也是不忍心看到她连一块吃饭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吧。
是因为……性格有些太过早熟了，和同学们不太能玩到一起去吗……萧难凉是感觉，这孩子经历的事情应该挺多，说话的方式语气，显得比较成熟。
要知道大狼狗都被王猿那小子邀请着出去嗨皮去了……这孩子，若是真的在学校有朋友的话，应该至少……人家也会对她发出邀请才对的。
“……我改变主意了。”
“咦?”
“我叫萧难凉。你叫什么名字?”
“……希琳娜。希琳娜?格兰格。”
“好听的名字。”
“你的也……不赖。”
希琳娜闻言憋住笑意，扶额有些牵强道。
“你以后想要考上哪所大学?”
萧难凉边说边拿出手机，扫上了希琳娜的o信，发出了好友申请。
“大学的话……就只能是那个了吧。咱这地界最好的那所。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成绩还不错，所以很有信心的喔。”
“海城大学，是吧。那你估摸着会成为我的学妹。挺好的。就算老姬不认可我当守夜人，我也包你能在海城大学交到朋友。”
“诶！真?！”
“真的。倒不如说……今晚，就可以试试看。不过我得稍微打个电话先。”
“打……打给谁呀。”
“白老师。我想问问他能不能邀请你一块过去吃饭。”
“哈……哈?还是别了吧……我们不熟的 。你擅自这样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
“白老师和你想得不一样。你现在对他有偏见是因为你们之间不熟悉。他可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能被称之为海城大学的大天使的人哦。”
萧难凉和希琳娜依旧还在聊着，老姬则是藏在了柜台的后头，脑海里想着萧难凉刚才口中所说过的话，若有所思。
不过……还是得赶紧阻止他们就这样没完没了的聊下去了……小哑巴可还等着自己把东西给带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