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现在多久了？”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望着一旁醒来的伏天，守了他一天一夜的常青长舒一口气，将事先准备好的丹药喂给他，让他好好恢复一下。
“这么久？”
伏天起身，打量了一下，是自己房间，口中冰凉的丹药已经搅碎顺着唾沫吞入腹中，化为一股清流疏通他的四肢百骸，为他还有些昏沉的大脑提提神，伏天也长舒一口气，感觉又活力满满了。
“你就不好奇昨天的实验？”
常青望着面色如常的伏天，有些好奇地问道。
要说谁最期待这次试验成功，伏天绝对是第一，不单单是为了雪颖二人，更是为了整个六道院，他付出这么多，这么久的努力，就一点都不好奇？
“我做的实验，我最清楚，虽然最后我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昨天那样都不成功，那我也找不到成功的法子了。”
伏天望向常青。
“而且，你的情绪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
“切，和你打迷真没意思。”
常青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边，望向伏天。
“说吧，昨天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伏天左看看右瞅瞅，一副不知道常青在说什么的天真样子。
“还装呢？你最后是怎么把她俩送到指定位置的，前面的我都能理解，唯独你那最后一步我不能理解，而且看你精神消耗程度，不仅仅是因为阵法吧？”
常青是真的感兴趣了，要知道，他为了研究一个有关时空的阵法花费了二十多年，而现在伏天短短几个月就搞定了，他还不理解，这就很难受了。
虽然伏天现在做到的程度还达不到他所需要的，但伏天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再给伏天几十年，他未必不能研发出跨界传送的阵法，届时他回家，也不再是幻想而已。
望着常青认真的神色，伏天也收敛起自己的玩笑之心，开始耐心为常青讲解昨天发生的一切。
“昨天的实验大致可以分为三步，第一步是确定传送坐标，也就是早上我去找师公投掷的那杆枪。”
“那杆枪上并没有能帮助使用者战斗的阵法，有的是蕴含我一部分空间之力的鲜血，因为那蕴含的是空间之力，所以我可以无视空间与他产生一定程度的共鸣，虽然这种共鸣微弱到我甚至无法操控它，但也不需要，我只需要感知到它的位置就好。”
“第二步是分离传送空间，昨天你也见到了，灵感来源于我使用【空闪】来传送物品，需要实现将空间之力包裹传送物品得来的，在这个过程中我就在想，为什么要用空间之力包裹传送物品，以及为什么活物传送消耗远大于死物，起初后者我没搞懂，但我猜测前者是用来分割开传送物品与它之前所相邻空间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搞懂了为什么传送活物消耗空间之力远大于死物，究其原因，乃在于活物与死物间稳定性的迥异，加之修士因修炼而与天地间建立的深厚联系，使得活物的空间分离愈发艰难。
后者很好理解，也是现在人们对于这个问题的普遍理解，而前者则是我个人的猜测。”
“活物，例如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不像气息稳定的死物，哪怕它的气息再平稳，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周天循环……也会导致他的气息每时每刻地发生改变，尤其是当他所处空间被分离开后，因为空间的变化也会导致他的气息跟着变化，而传送活物的气息变化了，那么消耗的空间之力也要跟着变化，一环套着一环，不断叠加，这就导致了消耗剧增，要是传送的活物还进行反抗，那么同等境界下不可能传送成功了，就算对方低一个境界，失败概率也很大。”
这也就是为何在双方激战之际，【空闪】会偶发失效——乃是因传送物品气息的微妙变化，致使空间之力的操控失当，终致传送无果。
“而我想要就这样分离雪颖与霜翎周围的空间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之间的修为差距太大了，但我又不能让其他人来，因为只有我的空间之力才能被我感知和掌控，其他人的不行”
“于是我想到了修炼界的一句话——‘当速度足够的时候，空间也会随之变化’，曾经的‘流光追月’飞行方法便是由此而来，于是我打造了具有加速、吸附、固定……效果的圆环，将我们的空间之力均匀覆盖在上面，利用圆环不断加速扭曲空间，以及上面吸附的空间之力来加强这种效果，最终在九重重叠下终于到达了能隔离两个空间的效果。”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如何掌控这片被分开的空间。”
说到最后一步，伏天脑海中下意识浮现昨天的情景，一切宛如梦境般虚幻而不真实，甚至今天他早上醒来还有一种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恍惚感。
“常青，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岩燕吗？”
“记得，我这条命不就是你找祂救的吗，你还经常找他，怎么了？”
常青有些好奇地问道，除了当初救他那一次，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与伏天再次遇到岩燕，那也算是他第一次直面对方，传说中的神明，但他对于岩燕的感觉并不好，人神间的鸿沟让他与岩燕难以沟通，岩燕对除伏天外的人，一概采取无视的态度。
不是高境界对低境界的鄙夷与歧视，也不是刻意的忽略和不搭理，而是从来就没有想要，也不会看到凡人的极致的无视，你甚至不能从祂眼中见到自己的存在，因为你的存在对祂而言和没有没有任何差别。
无论美丑强弱，于岩燕皆如空气，无甚差别，既无欣赏，也无厌恶，唯有其所关心之事，方能牵动其心，即便你伸手欲触，亦难越其鸿沟，仿佛身处异界。
这就是常青对于岩燕的评价，哪怕只见过两面，但岩燕给常青的感觉就是这样，倘若当初不是伏天带着他去找岩燕，他都怀疑岩燕能不能发现他。
当然，没有伏天的话，他也遇不到岩燕。
“我曾无数次光临那虚无梦境，在那其中，我感知到了深不见底的空间之力，它深深地吸引着我的【天眼】，虽然我无法触及，但我确信那就是空间之力，而且那种力量，无法想象，于是我根据天书所给出的对其他神明的解释，猜想岩燕便是掌控时空的神明。”
“于是我等，等着轮盘归位，我与祂之间的通道打开的时候，我尝试以外力激荡心脏，探知将有何种变故发生。”
“还记得我十年前刚醒来不久与初级学院的那一战吗？那一战的最后，王彦凯与王泓凯合力制作的长矛贯穿我的胸口，炸开我的胸膛，我的内脏皆受重创，唯独心脏，即便大半裸露，亦完好无损，甚至我能感受到其中涌动的一股毁灭一切的狂澜冲动。“
”于是在这十年里我用自己的力量，或者在与别人切磋的时候偷偷测试，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肆意实验，我发现，这颗心脏就像是不属于我的一样，不仅心跳不会随着我身体的变化而变化，甚至就连血肉气息也与我截然不同。”
“包括我之前所展示的所有诡异力量，皆源于其中，于是我猜测，这，便是他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至少与岩燕属于同一等级的力量，否则祂何必如此重视但又不得外力干涉？至于六宗是如何发现和知道的，其背后一定有人指点。”
常青看起来面色不变地望着眼前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惊为天人的伏天，许久才缓过神来，惊叹伏天这些年的胆子与想象。
“那么，你又是如何确信我们之前采取的强行激发之法能够奏效的呢？”
常青有些好奇地问道，既然一切都是伏天的猜测与感知，他又是通过哪些方面来确定这份猜想的准确性的？
“我不知道啊，我也不需要知道。”
伏天淡淡一笑。
“这是我第一次将心脏受到外力后那股想要释放的冲动释放出来，只是为了看一下它的效果，根据我之前的实验，十根能量柱的能量冲击即使是我想要抑制，这股冲动我也抑制不了，这样即使我的身体产生自我保护反应，也会顺利激发成功。”
“至于激发后的效果，有着岩燕保底，当时我已经打开轮盘的通道了，若威力过猛失控，我必将首当其冲，而祂定不会坐视不理，定会出手相助；倘若威力小了还能控制，那么我会借助这股力量激发那股诡异力量到达极致，甚至冲破你之前设下的封印，强化我的传送能力，根据我的计算也有九成成功率。”
“当然，我也有过顾虑，比如说当事态失控的时候，祂只管我，不管你们，但经过我的发现，祂的力量无法作用于我，或者说无法直接作用于我本人，只能通过作用于外物来干涉我，尽管这也只是猜想，但根据许多线索，天书上的描述，我的判断和实验，我还是决定冒这个风险，毕竟，其中的收益颇为可观。”
“而事情的发展虽然与我想的有点不一样，但结果始终是好的，尤其是我遇到的一个更加神秘的存在，以及祂的一份恩赐。”
伏天的眼眸微微发光，灵魂本源所在的灵魂世界里，那枚神明赐予的印记，微微发光。
常青望着伏天，仿佛是第一次认清眼前的少年，然而，这一切又皆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惊讶的是伏天那些离奇的想法，而意料之中的则是伏天那果断大胆的决策力与精准的判断力。
在伏天那些看似大胆且充满未知风险的尝试里，他总是身先士卒，不仅每次面对危险都首当其冲，还凭借身上的特殊力量稳操胜券，让事态在放大的同时保持可控，留有后手。这份自信，源于他从小到大数次在死亡边缘被救回的经历。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常青站起身，虽然从伏天话中他了解不少，但是对于传送阵，他却是彻底明白，他想要研发是不可能了，未来还是只有靠伏天。
“但我还是得劝你一句，小伏天，小心驶得万年船，别总是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
“另外，六宗要到了，那群小家伙前天我也给他们正式放假了，你，做好准备吧了吗？”
不知为何，临近大赛，伏天原本平静的内心竟逐渐变得激动活跃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少年气盛与天才意气，他是冷静，不是深沉，更不是老成，该有的少年活力他丝毫不少。
“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