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又川在火车上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等到想见的人。
他在这里感知不到时间，每天都很思念。
像是过去了一百年、一千年……
闻又川日复一日，在各个车厢里转一遍。
如果遇到新上来的人类，就会和对方交谈，获取外界的信息，或者借那个人的手，替他往外界传递消息。
又或者，愚弄那些人。
可他还是感觉到刻骨的孤独。
“徐净月，你还知道来看我？”
他表情有些冷，可言语的急迫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徐净月冷笑了一声：“你当初竟然敢违背我的意愿，还指望我和你毫无芥蒂？”
徐净月指的是，闻又川不顾她的拒绝，把她骗上了火车，又找人杀了她，让她也变成了鬼。
本来，她可以和杜仲先生竞争那个管理者的位置。
闻又川对于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后悔。
“我就算后悔以前总是害你的事情，也不会后悔这件事。”
“如果你真的成为了管理者，就得被困在那间编剧室里二十年，以后的你还是你吗？”
徐净月抱着胳膊，随意地坐在了座位上。
“那也是我的事情，你不该替我做决定。”
闻又川也知道，现在争论这个没有丝毫意义。
反正，他做都已经做了，总是要承担后果的，他很快就抛开了这件事情。
从始至终，他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让徐净月陪着他。
闻又川软了语气：“净月，我很想你，这几年你去了哪里，以后能不能留下来陪着我。”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偏激的事情，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徐净月看着闻又川言不由衷的样子，冷笑一声：“你的演技不错，可惜对我不管用。”
闻又川的眼神顿时一变：“你真的忘了吗？该隐庄园的二十年，我们做了二十年的夫妻，相濡以沫。”
徐净月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那二十年的确值得怀念，但也只是在当时美好，那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只能算患难与共的时候产生的错觉。
“你少在这里装纯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可没少玩，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你不就是想让我陪你。”
闻又川立即道：“你呢？你还不是换了好几个小白脸！你比我好到哪里了？”
徐净月冷淡道：“我换小白脸，还是和陆琅华旧情复燃，都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到底，就算时间再长，那也不过只是一次电影而已。”
闻又川无法接受。
那些在他看来无比珍贵的记忆，竟然在徐净月的口中如此不重要。
“不止！我是用心在过那段时光，我从没有那么憧憬过以后，你当时虽然疯疯癫癫，但也比现在翻脸不认人可爱多了！”
徐净月不耐烦道：“你说谁疯疯癫癫？”
闻又川毫不退让：“说的就是你，徐疯子，你难道不是吗？！”
徐净月的目光如鹰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他。
闻又川喉咙像被堵住一般。
他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我只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要说因为寂寞，这列火车上并不缺人。
每天都有无意间上来的人类，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
可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徐净月的感觉。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妻子，名字叫徐净月。
二十年的时间，已经和他差不多一半的生命一样长了，怎么都割舍不下来。
也许是他和她都太了解彼此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
徐净月看着闻又川，他的目光沉沉。
她却知道，这时候的闻又川说的话是真的。
其实，她也一样。
闻又川虽然不是个东西，她也不遑多让。
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有着最卑劣的性格，最无耻的做事风格。
总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轻松，什么都不用想，想骂就骂，想打就打。
徐净月起身，走到闻又川面前，一拳头砸在他的鼻梁上。
闻又川捂着自己的鼻子，愣愣地看着她：“吵架就吵架，你打我干什么。”
“少废话。”徐净月扣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灵异火车上，两人的重逢姗姗来迟。
许久之后，闻又川抱着徐净月，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这几年到底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很久，也让很多人去寻找你。”
徐净月慵懒地靠在闻又川的肩膀上，随意道：“我去旅游了，环球一圈。”
闻又川听完，心里都能酸出个柠檬了。
“你倒是逍遥，我被困在这里，你却绕着地球已经旅游了一圈，连电话也不接。”
徐净月一巴掌拍到闻又川的脸上。
“少说这些没用的话，老娘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没资格管，以后也一样。”
闻又川现在敢怒不敢言，只能生生地忍了：“好，以前的事情我不说，以后你要和我一起。”
徐净月依旧不买账：“你觉得自己能管得住我？我来你就侍寝，我不来你也给我闭嘴。”
闻又川忍了又忍，听到这话还是没有忍住：“徐净月，你别太过分了，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啊！”
徐净月挑了挑眉：“你想怎么样，我现在可是鬼，你觉得能困住我还是杀了我？”
闻又川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啃了徐净月的锁骨一口：“狗东西。”
徐净月毫不客气地啃了回去：“你才是狗东西。”
……
闻又川呼出一口气，不得不道：“我是狗东西，我是你的妃子，以后你常常来看我好吗？”
徐净月这才满意地笑了：“觉悟不错，我可以把你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她还是喜欢和闻又川待在一起。
这么多年，她遇到了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狗。
闻又川抱着同样冰冰凉凉的身躯，心中被填得满满当当。
当狗就当狗吧，只要当狗能让徐净月留下就好了。
她的癖好，他都能满足。
灵异火车缓缓启动，空无一人的车厢，两只危险桀骜的鬼互相纠缠，车窗上倒映着他们影影绰绰的影子。
时空无序，光阴懒散。
他们在其中沉沦又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