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小熊聪聪背着竹篮走在沙滩上。他的圆耳朵被晒得通红，爪子里攥着半块蜂蜜饼，这是妈妈特意为他准备的路上吃的。潮水退去的沙滩上，贝壳闪着彩虹般的光，聪聪蹲下来捡起一枚月牙形的白贝壳，刚想放进篮子，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啪嗒、啪嗒”的轻响。
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反复撞击礁石。聪聪踮着脚绕过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只见一只灰黑色的小鸟正站在崖边，嘴里叼着块鹅卵石，奋力朝大海扔去。海浪卷着白沫拍过来，几乎要沾湿她的羽毛，可她只是抖了抖翅膀，又扭头飞向岸边的石子堆。
“你好呀！”聪聪举起爪子挥了挥，“这么热的天，你在扔石头玩吗？”
小鸟转过头，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我不是在玩，”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劲儿，“我在填海。”
“填海？”聪聪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脚下无边无际的大海，浪花正嬉笑着爬上他的脚掌，“这么大的海，怎么填得满呀？”
“总能填满的。”小鸟叼起一块更小的石子，翅膀一扇，又朝着大海飞去。她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飞过海面时，一阵风吹来，差点把她掀翻，可她还是稳稳地将石子投进了浪涛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聪聪跑到岸边，等她飞回来歇脚时，把手里的蜂蜜饼递过去：“你先吃点东西吧，看你累得都喘不过气了。”
小鸟犹豫了一下，还是啄了一小口，蜂蜜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她的眼睛亮了些。“我叫精卫，”她歪着头说，“很久以前，我其实是个人类的小女孩，叫女娃。”
聪聪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是说……你会变魔术吗？”
“不是魔术，”精卫的翅膀垂了下来，声音也低沉了，“那时候我总爱来海边玩，有一天风浪太大，我掉进海里，再也没上来。天帝可怜我，让我变成了一只鸟，可我总想着，要是这大海能被填满，就不会再有人被它吞没了。”
她抬头望着翻涌的海面，阳光照在她的羽毛上，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泽：“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从山上衔来石头和树枝，扔进海里。你看，”她指向远处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那里以前更深呢，是我填了好多石头才露出来的。”
聪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块礁石孤零零地立在海里，像个小小的岛屿。他忽然觉得，刚才觉得无边无际的大海，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战胜了。
“我来帮你吧！”聪聪一拍大腿，竹篮里的贝壳叮当作响。他跑到沙滩上，捡起那些被海浪冲上岸的石子，又搬来几块拳头大的石头放进篮子里。他的力气大，不一会儿就捡了满满一篮，跟着精卫往海边走。
“你看，我捡的石头比你的大多了！”聪聪得意地举起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可刚走到水边，一个浪头涌来，石头“扑通”一声掉进水里，连个影子都没了。
“哎呀！”聪聪急得直跺脚。
精卫却笑了：“没关系，大海就是这样，它会把我们投进去的东西藏起来，但它们都在海底呢，一点一点堆起来，总有一天会露出水面的。”她叼起一块小石子，轻轻放进水里：“就像雨滴能汇成河，小石子也能堆成山呀。”
聪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学着精卫的样子，把篮子里的石子一块一块扔进海里。虽然每一次石子落下，都像投入巨兽口中的一粒米，可看着精卫一次次不知疲倦地往返于山崖和海面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动作也有了意义。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沙滩被晒得滚烫。聪聪的爪子被石子磨得有些疼，精卫的翅膀也扇得越来越慢，可谁都没有停下。海风吹过，带着远处渔船的鸣笛声，聪聪忽然觉得，这大海好像不再是他来时看到的那片只有玩乐的地方了，它藏着故事，也藏着坚持。
“精卫，”聪聪喘着气说，“等我明天再来，我叫上森林里的小伙伴一起帮你捡石头！”
精卫停下动作，歪着头看他，眼睛里闪着光：“真的吗？”
“当然啦！”聪聪拍着胸脯，“小松鼠可以爬树摘树枝，小兔子跑得快，能捡更多石子，还有大象伯伯，他能用鼻子卷来大石头呢！”
精卫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笑。她又叼起一块石子，这一次，她飞得比刚才高了些，影子投在海面上，像一个小小的惊叹号。
夕阳西下时，聪聪要回家了。他回头望了望海边，精卫还在忙碌着，她的身影在橙红色的晚霞里，显得格外执着。聪聪挥了挥爪子：“明天见！”
“明天见！”精卫的声音乘着海风送过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聪聪觉得今天的贝壳好像特别亮，连海风都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他想，也许大海真的会被填满，不是因为石头有多硬，而是因为精卫的心，比大海还要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