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得小区里的石榴树沙沙响。小熊聪聪背着书包从幼儿园回来，眼睛一下子就被楼下那棵挂满红灯笼的树勾住了。饱满的石榴果挤在枝头，有的已经裂开小口，露出里面亮晶晶的籽，像缀着无数颗红宝石。
“妈妈说过，石榴要等熟透了才能摘。”聪聪站在树下，爪子痒痒的。他仰着头数，树上至少有二十个石榴，最大的那个挂在最粗的枝桠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幼儿园的小刺猬昨天还炫耀，说他摘了小区的橘子，酸得龇牙咧嘴也觉得很神气。
聪聪左右看了看，午后的小区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他踮起脚尖，爪子刚好够到最低的树枝。一个拳头大的石榴被他轻轻一拧，“啪”地掉在手里。果皮凉凉的，沉甸甸的，像揣着一颗小太阳。
“就摘一个，尝尝味道就好。”他对自己说，可眼睛又瞟向了更高处的石榴。那个裂开的石榴太诱人了，说不定已经甜得流蜜了。他抱着树干往上爬，树皮蹭得爪子有点疼，可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跳得又快又欢。
“咔嚓、咔嚓”，一个个石榴被他扔进书包，有的太重，还把书包带拽得往下坠。他越摘越起劲，直到书包塞得鼓鼓囊囊，连拉链都快拉不上了才停手。枝头一下子空了大半，几片叶子悠悠地飘下来，像在叹气。
聪聪背着沉甸甸的书包，鬼鬼祟祟地溜回楼道。进了家门，他把石榴倒在地板上，红通通的一堆，像小山似的。他挑了那个裂开的石榴，用爪子掰开，里面的籽却是浅粉色的，挤在一起，一点也不像想象中晶莹饱满的样子。
“说不定看着酸，吃着甜呢。”他捏起一颗放进嘴里，牙齿刚碰到籽，就被一股涩涩的味道呛得皱起眉头。那味道一点也不甜，反而像没熟的柿子，带着股生涩的苦味，还涩得舌头发麻。
他不死心，又掰开一个圆鼓鼓的石榴。这个的籽是红色的，看起来好多了。可咬下去，还是一样的涩，甚至更难吃，籽壳硬邦邦的，根本嚼不动。他连着尝了四五个，每个都让他皱紧眉头，吐着舌头找水喝。
地板上散落着掰碎的石榴皮，红色的汁液溅得到处都是，像打翻了颜料盘。聪聪看着这堆不能吃的石榴，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书包被撑得变了形，刚才摘石榴时蹭破的爪子隐隐作痛，可最难受的是心里的滋味——比石榴的涩味还要糟糕。
他想起春天时，这棵石榴树开了满树的红花，像一团团火焰，小区里的爷爷奶奶都爱站在树下拍照。那时他还跟妈妈说，要等秋天来摘最红的那个给妈妈吃。可现在，他把还没成熟的石榴都摘光了，不仅自己吃不了，别人也再也吃不到这棵树上的石榴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是妈妈回来了。聪聪吓得赶紧用毯子盖住石榴，可红色的汁液已经渗了出来，像躲不住的小秘密。
“聪聪，在做什么呢？”妈妈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毯子和旁边的石榴皮。聪聪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爪子绞在一起，说不出话来。
妈妈没有生气，只是蹲下来，轻轻掀开毯子。看到那堆红通通却没熟的石榴，她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楼下树上摘的，对吗？”
聪聪点点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妈妈，它们一点也不好吃，涩涩的。我不该摘的，现在大家都吃不到了……”
妈妈伸出手，擦了擦他的眼泪：“知道错了就好。石榴要等霜降之后才会变甜，现在摘下来，不仅浪费了果实，还伤害了树呢。你看，有些树枝都被拽断了。”
聪聪想起自己爬树时，确实听到“咔嚓”一声响，当时只顾着高兴，根本没在意。他的心里更难受了，像塞了一团湿棉花。
“我们现在去给树道个歉，好不好？”妈妈牵起他的爪子，“然后把这些石榴埋在树下当肥料，也许明年它还能结出更甜的果子。”
聪聪用力点点头。他和妈妈一起，把散落的石榴捡进篮子里，还带上了小铲子。来到石榴树下，他看到被拽断的小树枝垂在那里，像在委屈地哭。
“对不起，小树。”聪聪小声说，“我不该不等你成熟就摘你的果子，以后我再也不会了。”他蹲下来，和妈妈一起把石榴埋在树根下，松软的泥土盖住了那些没成熟的果实，也好像掩埋了他心里的愧疚。
夕阳照在石榴树上，剩下的几个石榴在枝头轻轻摇晃。妈妈摸着他的头说：“知道等待和珍惜，才是真正的懂事。明年秋天，我们再来看看，说不定能吃到最甜的石榴呢。”
聪聪望着树上的石榴，心里暗暗约定：以后一定要耐心等待，等它们红得像玛瑙，甜得像蜂蜜，再和大家一起分享。此刻，晚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原谅他的过失，又像是在悄悄答应他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