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巴似乎听见了一声沉闷飘渺的声音，像眼前这只浑身漆黑的巨龙轻轻叹了口气。
而后尚在洞外的巨大身子一低，慢慢进入洞内。
庞大的身躯渐渐显露全貌。
就在他默默合理担忧自己和床会不会被挤扁，还有角落里的火堆会不会火烧龙尾巴时，巨大的身影突然消失，正要定睛一看，却眼前一黑。
被床单罩了个满头的张小巴，“。”
紧接着感觉到身边的床位向下凹陷，磁性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咬字中带着不太熟练的僵硬，“没穿衣服，别摘床单。我帮你解开，好吗？”
原来巨龙一族也能变幻人形吗？他们所听说的恶龙从来都是庞大、暴戾、残虐的。
张小巴微微一愣，床单下的脑袋好说话地点了点。
沈萧然见床单罩出了个圆圆的形状，像只乖巧不会说话的阿飘一样一点一点，不自觉勾出一抹笑。
将床单扯下一点，只盖住一张脸，以防少年呼吸困难，也方便他动手。
白皙而骨骼分明的手指由于不常见面，配合得不算好，在黑色带褐的头发中穿梭解结，轻柔得小心翼翼。
他实在不习惯人形，巨龙一族与生俱来的力量无需夸张，眼中的少年小小一只，发丝比他寻来的最上好的缎料还要柔软，他生怕自己一个大意扯坏或是弄疼了他。
沟壑分明的赤裸胸膛不时触上床单，指节偶尔擦过脸颊和耳际，留下冰凉的触感。
张小巴乖乖顶着床单坐了许久，才感觉所有束缚消失，那人好像松了一口气，声音微微退开，“好了。”
凹陷的床位又回弹了上来。
张小巴礼貌地等待了几秒钟，才掀开床单，浑然不知某只龙在离开之前，极其不礼貌地朝他光洁白皙的小腿和脚看了深深一眼。
洞内除了他已无其他身影，床边放着一大碗还热腾腾的面，配料丰富，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还有几个清甜多汁的野果子。
吃饱喝足，这晚张小巴没再见到龙或人，纵有诸多疑问——也不是非问不可。便在噼里啪啦的火堆声中，安之若素地沉沉睡去。
而这一夜，千里之外的水豚王国，某个宁静许久的村子里，许多户人家灯火通明，看着今日第三次去而复返的恶龙，已经一脸麻木淡然，门户大开，在恶龙心满意足得到心仪物资后，抱着硕大的水晶准备目送它远去。
哪知这龙却没有马上飞走，硕大的头颅朝他们微微一点。
他们一愣，下意识点头回了个礼。
而后巨大的双翼一展，漆黑的恶龙眨眼消失在墨蓝的天际。
……这龙还怪有礼貌的嘞？
……
张小巴醒时，火堆还燃烧得热烈，旁边有许多木炭灰，柴却一点儿不见少，应该是被添过的。
一旁的餐具已经不见了，床头又叠着一套衣服，自然不是他的礼服，是日常款式，面料柔软舒适。
他换上身，尺码正合适。
这只恶龙出乎意料的友好。想了下，张小巴决定去找他。
刚走出洞口，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没事吧？”
一双大手下意识揽住他，头顶响起熟悉的低沉声音，不过比昨晚清润了许多。
张小巴默默后退一步，抬头，撞上一双极好看的漆黑眉目，让他想起烟雨朦胧的远山，又比那更添一抹矜贵。
面如冠玉，并且已经穿上了衣服鞋子，衣冠楚楚，一丝不苟，人模人样，总之怎么看都不像只恶龙的脸。
只能说确实还是很高。
“恶龙先……”一个称呼非常自然地脱口而出，又被他紧急撤回。
人家明显是只好龙，再用“恶龙”称呼别人就不合适了。
“……龙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沈萧然眉眼弯弯地回了个早安，只一晚过去，说话就又流利了许多，“这称呼有些别扭，不如喊我的名字？”
张小巴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那先生的名字是？”
有名有姓的某只恶龙眸光一闪，笑得君子如玉，“单字一个‘然’。”
张小巴：“没有姓吗？”
“唔……暂时没有。”
暂时？
张小巴没想太多，只当巨龙一族出生后要到一定年龄才冠以姓氏。面前的龙看着不比他大上多少。
沈萧然：“我们龙族喜欢按叠字叫名，显得亲近。”
“喔。”张小巴受教点头。
原来独来独往，高傲自持的龙族竟喜欢跟人亲近的吗。
大概是太早就离开父母独居，从小缺爱吧，张小巴怜悯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