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凌霄的确天纵之姿，乃天魔转身之身。
可他传承的，乃是天魔的肉身、天赋，却未能传承天魔记忆。
换句话说，别说数十万年前发生的事情，就算近千年来青苍一界的变故，他也不得而知。
若非之前他吞噬了那叶族半圣的魂识，怕是连那九道钟声都不明何意。
凌族少主，本该见识渊博，通晓天地大势，可偏偏他生于下界，对青苍一界根本无从了解。
很显然，凌族已经考虑到了这般情况，所以选了这位圣境强者作为祭品，供他搜魂掘魄，以补这数千甚至数万年的记忆。
不愧是天魔旧部，这般行事，狠辣无情却也足够缜密。
“嗡。”
凌霄眸中，突然有魂光绽放，探入那诸葛云天的魂海之中。
以这诸葛云天的境界，假若他有所反抗，凌霄怕也要多费一番手脚。
可偏偏，此时他主动敞开魂海祭献生命，因此，凌霄只花了数息时间，便将这位圣境五品强者的神魂尽数吞噬。
一股极其驳杂的记忆汹涌而来，其中有长生古族的兴衰，无上道统的更迭，更有诸多世家隐秘，仙朝传说。
凌霄眸中当即有神纹绽放，转瞬消失无踪。
“原来如此。”
此时的凌霄，已有了青苍一界数万年的记忆。
而且，对于凌族的布置，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只是关于此族由来，以及真正核心的秘密，这位诸葛宗主却所知不多。
凌族十九代为转世之身。
这个秘密，几乎所有凌族嫡系皆有所耳闻。
所以，自凌天临这一代起，凌族再无生灵降生。
而凌天临身为凌族嫡系天赋最强者，自然肩负起了这个重任。
至于为何是轩辕月，当然是因为她体内流淌的人皇圣血以及轩辕帝族那一道传承圣物，破界符。
圣州之地，本就是仙族封印天魔遗骨的囚笼，可真正令凌族动心的，却非是这几道魔骨，而是那一道镇压天道的龙魄。
此魄既能压制天魔气息，若能融合入体，必然能遮掩凌霄身份。
甚至就连叶洛云的图谋，凌族也早已查探清楚，这才有了血魔帝下界之事。
说到底，轩辕一族也好，叶族也罢，就连梁翊等人，也不过是太古凌族这场筹谋中的棋子。
可唯一令凌霄有些疑惑的是，凌族是如何知晓，他这道肉身转世归来后，并无记忆？
“凌族，是由何而来？”
凌霄皱眉，看向身旁的凌十三祖，却见后者手掌一握，将一枚青铜古令递到了凌霄面前，“主上，老祖知晓您心中有诸多疑惑，只是如今他尚不能出关现世，这枚古令中，有他留有的魂识神像，您可入令一观。”
“好。”
凌霄轻轻颔首，魂识散出，沉入那古令之中。
紧接着，他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幻，身影出现在了一座漆黑诡异的空间之中。
这片空间，辽阔无际，漆黑亘古。
只是隐隐的，在那黑暗遮掩之下，又有种种神异气息汹涌，令人感觉无比的心悸。
黑暗尽头，忽有一道清光亮起。
那是一道苍老虚幻的身影，静静盘坐，周身并无半分气息散出，宛如一位凡人老者，又如大渊深不可测。
他坐在那，天地间就有无穷异象浮现，如同洪荒变迁，天地初生，叫人有种心惊肉跳的空旷感觉。
想来这一位，就是凌族之所以被界主忌惮的原因所在。
“你终于来了。”
一声轻叹，悠然响彻，凌霄眼眸一凝，心底却有种莫名的诧异。
从这位凌族老祖的语气中，他并未听到凌十三祖那样的恭敬。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究竟是谁？”
凌霄心念微动，在感觉到与域界的那一丝感应后，方才轻松了口气。
“我本名重禹，乃是天魔殿第四魔尊。”
“果然。”
凌霄眼眸微凝，暗暗点头。
这般心计谋略，若非通天彻地的人物，又怎会有如此雄才大略？
只是此时，他并未在这位魔尊身上察觉到一丝的魔意，反而有种人族老者的暮气。
很明显，眼前这位魔尊，怕是已近寿元尽头。
“凌族又是从何而来？难道不是你的血脉传承？”
“是，也不是！我修行的功法有些奇特，当初为了摆脱仙族窥探，自斩魔性，以人身逃至此界，创下了凌族，这一族中，有我的血脉传承，亦有几位天魔旧部。”
“自斩魔性？”
凌霄眼中闪过一抹恍然，“你又是如何知晓我会于凌族中重生？”
“我下界之时，曾夺主上一缕残魂，并以魔性修为将其封于我血脉轮回之中。”
“一缕残魂？”
突然间，凌霄心底有所明悟。
怪不得，他没有天魔记忆，且总在轮回魔刃中看到天魔本身意识。
如今的他，虽承天魔意志，却也不是完整的天魔。
所以，这重禹魔尊才没有像凌族十三祖等人那般向他臣服。
或许，在他眼中，只有屹立天巅的天魔，才是他真正的主上吧。
“你的境界，有没有踏入不朽？”
此时凌霄猜测，诛杀那位叶族老祖的，多半就是这位魔尊了，可他的气息极其飘忽，以凌霄如今的实力，根本难以捕捉。
“不朽？何为不朽？超脱轮回，掌控天道，可惜，如今仙族镇压凡界气运，再无人能打破后天境界，踏出先天层次了。”
“那界主呢？”
凌霄眼眸微凝，从这位魔尊的语气里，凌霄能够听到深深的落寞。
或许，他自斩魔性之前，曾踏临过那个层次，只是现在，却被困在了所谓的后天境界难以超脱。
“他本就是先天之体，自然不受桎梏，不过…我想杀他，他未必逃得了，这枚令牌中，有凌族所有强者的魂识，这一族，日后将由你来掌控，但…你若想率领天魔殿重归九天，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话落，凌霄眼前的空间突然崩碎，而他的魂识也是再度出现在了凌族大殿之中。
“主上？你可见到老祖？”
凌远行神色温和，与方才的凌族老祖完全不同。
“嗯。”
凌霄淡然点头，至此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一族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眼前的凌十三祖，还是那些还未出世的凌族老祖，都不过是重禹这位第四魔尊留给他的臂助，用以抗衡青苍势力，或者说…界主殿。
至于鬼影等人，本身便是天魔旧部，哪怕他仅是一缕残魂转世，亦不是这些魔将之人所能忤逆。
可，就像重禹虽说，要想重归九天，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魔族式微，隐于九天各处。
尤其是如今仙族共主，势力庞大，根本无从反抗。
而凌霄只有真正拥有抗衡仙族古神的实力，才有可能率领魔族重踏天巅。
重禹，作为曾经与天魔并肩的天地至强，又怎会如此轻易地认他这缕残魂转世为主？
不过，相比于圣州之时，如今的凌霄已算是羽翼丰满。
青苍一界，迟早会被他掌控手中！
“那便好，主上，老祖常年闭关，对青苍之事所知不多，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界主殿。”
凌霄神色淡然，抬头看向远处苍穹那一根矗立的通天神柱，眸光悄然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