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上次你说要带我回静海去看你妈妈的，”樊孝琳说，“我礼物都准备好了，你快带我去看啊。”
陈卓知道她的意思。
愿意跟自己回家，说明她没有因为这件事改变想法。
很感动，也更为难。
因为在意，才更谨慎。
几个月前，他第一次见到樊孝琳。
她笑容热情，五官大气周正，他不知道她是记者，只看她家里堆的全是书，觉得她很有文化，被她锐利的眼神一盯，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谁知道，文化人当场要了他的微信，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之后搬家的一路，她都在他旁边絮絮叨叨，从社会新闻说到娱乐热搜，从今天买的向日葵开了一半，到楼下的墨鱼丸没以前好吃……
她口才特别好，说那么多琐碎小事，都说的绘声绘色，毫不无聊。
陈卓不爱说话，但喜欢听她说话。
樊孝琳每次发的语音，他都要听好多遍，开车的时候无聊，就发语音问她墨鱼丸好不好吃，自己给她买的向日葵有没有开。
然后就傻乐着听她给自己形容一路。
但他坚信，由于自己的身份，彼此无法再进一步。
樊孝琳看他这个表情，知道他又犹豫了。
“要不这样，你跟我回家，”樊孝琳说，“我爸妈都是开明的人，他们都很尊重我的想法。”
陈卓沉默了很久。
大概过了半分钟，他在重新开口。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你需要的时候，我会随时陪在你身边，等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再离开。”
气氛凝固。
樊孝琳愣了半天，简直火冒三丈。
合着自己白说了！！！
气的头都要掉了。
“陈卓！！！”她在他肩上打了一下，“你们这些男的是不是就会故作深情啊？？是不是就会自我感动啊！喜欢都不肯在一起，那要怎么才能在一起？是不是都要等到七老八十了，才整天看着白月光的照片流眼泪啊？你们这是什么毛病啊？”
陈卓被她训懵了。
他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实话，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感动啊......”
一拳打在棉花上。
樊孝琳两眼一黑。
“互删！！！”她愤恨地一跺脚。“不要再联络了！！！”
她一脚踢在垃圾桶上，转身招了辆出租车，离开。
一天后。
傍晚。
市立图书馆的独立自习室里，传来一阵阵拍桌子的声音。
“我他妈就没见过这么磨叽的男的！！！”
室内，樊孝琳把桌上的材料捶的邦邦响。
她一边喝着清热去火的菊花茶，一边跟温知夏拍桌子，“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啊？他都亲口承认喜欢我了，还不跟我确定关系，什么人啊！有病吧？？？”
温知夏本来是来跟她聊新煤集团矿难的事。
一进来，看见她脑门上两颗硕大的红痘，就知道肯定又被谁给气了。
“别气别气，这说明他人品没问题，至少是重视你的，”温知夏好言相劝，“要是换成别的渣男，看你这么上赶着，可不早就跟你滚床单了？”
樊孝琳气还没消，“他八成是个高敏感超级内耗的回避型人格！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戳一下动一下！自己憋着还琢磨几百回，他累不累啊？？？他说出来会死啊？？？”
“你先别戳他了，让他好好想想。”温知夏道，“这也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吧，我觉得他要是够爱你，一定会迈出这一步的。”
“先晾着他。”樊孝琳拿出手机，指着微信界面上陈卓的好友申请，“你看，你看我理他吗。？？”
温知夏接过手机，看着屏幕上陈卓的申请：
【对不起】
【不是想惹你生气】
【不是故作深情，没有自我感动的意思】
【别删我，我可以躺在你的列表里不说话的】
……
温知夏笑的脸疼。
挺可爱的嘛！！！
“他真的一直都在好好听你说话诶！！！”她对樊孝琳说，“真的，他每次都有认真听你讲话，还往心里去。你天天讲那么多话，我都不能全部记得。”
听了这个，樊孝琳表情舒展了一点。
她一个记者，的确很能说，有时候上头了，逮着谁就是一顿输出。
因此，她更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真正认认真真听你说话，记住你说的话的人，很少很少。
“陈卓要是能有你一半会说话，我都不至于气成这样。”樊孝琳没好气，“我们聊正事吧，别管他了。”
温知夏叹了口气，“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能喜欢他最好的样子，也能接受他最差的样子， 可能他就是个优柔寡断的内向型吧。”
樊孝琳点点头。
说完这事，温知夏拿出一份文件。
她指着抬头【赵氏工业集团】几个字，道，“前几天，我跟宋爱玲见面碰了一下，我认为，要想试探赵氏是不是和晚风的案子有关，就看他们会不会阻止别人调查这件事。”
樊孝琳正了正神色，接过她手里赵氏工业的产业分布图。
她快速地看了一眼，问，“你想投石问路，对吗？”
温知夏点了点头，“我打算买一些水军和营销，把新煤矿难和晚风死亡的事情发到网上，看能激起多少水花，尤其，看有没有人会阻止这件事。”
“我可以帮你联系公关公司，”樊孝琳说，“我们先小范围地发一波，看看反响，标题就要弄的博眼球一点，比如调查记者身中三十刀啊什么的，然后看有没有被大量举报和反对，我们再通过追踪举报拉黑的账号，看有没有幕后推手。”
温知夏表示赞同，“那就先这么办，费用我出，你拉个群就好，我跟他们详细沟通。”
“这个时候别跟我AA了行吗？”樊孝琳效率惊人，已经开始翻通讯簿里，“我正好也想调查新煤矿难，这事也参与，费用你别管了。”
“你不给我出钱，那我就不干了。”温知夏往椅子上一躺。
“我真服了！”樊孝琳气的直跺脚，“一个你，一个陈卓，老娘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的？非要把我气死！”
三天后。
在一个寂静的午夜，一个词条悄咪咪地爬上了热搜：
【揭秘矿难的调查记者被杀，身中十三刀】
与此同时。
正在高档会所按摩的赵峥嵘，接到了纪委汪秘书的信息：
【峥嵘，看一下我给你发的热搜，你快点处理一下，公关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