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烬刚包扎好的伤口白包扎了。
又流血了。
洛栖揉了揉酸痛的腰，给他重新处理伤口，黎烬这才注意看她格外娴熟的动作。
“七七，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处理伤口很熟练的样子。”
洛栖动作一顿，笑意从眼底一闪而过。
“我经常给别人处理呢，你不是第一个。”
“……都有些谁，男的女的？”
“男的。”
“全是男的？！！”
黎烬分贝都提高了，眼睛睁大。
洛栖点头。
黎烬紧紧抿着唇：“他们……怎么样？”
洛栖：“都很好。”
黎烬：“你喜欢他们？”
这个问题要好好回答了。
洛栖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了他的紧张和不安，红唇牵起浅浅的弧度。
“我啊……”
“只喜欢你。”
黎烬心脏猛地一跳，假意清了清嗓子：“这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说的。”
洛栖：“嗯，我承认。”
黎烬：“咳，那你再说一遍。”
洛栖：“只喜欢你，黎烬，不论你在哪里，不论你叫什么名字，我都喜欢你。”
空气静默了。
半晌，黎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是无奈，似是宠溺地开口：“我的七七啊，太会说情话了。”
洛栖歪了歪脑袋。
“你不喜欢吗？”
“爱听，多说。”
黎烬派出去的人在嵊关城搜索了整整五天，没找到赵清的一点踪迹。
洛栖听到黎烬说起这件事，轻笑一声：“应该是死了吧。”
黎烬：“可能吧，我也没精力再去找他了，现在世道不好，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七七……”
他停顿两秒。
“可能要打仗了。”
“你要去前线吗？”洛栖问。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去的。”
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提起这个话题，屋子里的气氛都格外沉重，以至于两个人都没有听到门外逐渐跑远的脚步声。
这段时间嵊关城发生了不少事，先是军营里查出间谍，而后黎志意外过世。
前者只有少数人知晓。
后者则是人人皆知。
黎志过世的原因都说是意外，洛栖没有问黎烬具体什么情况，但是她猜测可能和边月有关。
因为在黎志死亡的消息传来的那天，她看见了边月身上的血光。
她杀了人。
并不是间接关系，是直接。
这天边月喝醉了，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洛栖走近了才听见她的喃喃自语。
“你负我……”
“珈珩，谁也别想抢你的东西，谁也别想。”
看来边月杀黎志的理由主要是黎烬。
再结合黎霄之前的叛变，洛栖大概猜出是什么情况了。
“洛栖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端着醒酒汤的仆人面露讶异。
洛栖：“睡不着，下来走走。”
隔日，吃早餐的时候。
边月似有若无地提起：“昨天晚上七七也过来了？”
洛栖：“嗯。”
边月：“让你看笑话了，昨天我喝醉了，没说什么吓着你吧？”
洛栖摇头，掩嘴轻笑：“月姨放心，您喝醉了就是安静地休息，没发酒疯。”
边月这才笑着回答：“那就好。”
黎千柔哒哒哒跑了过来。
“母亲，早安！”
她抱了一下边月，声音甜美。
边月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黎千柔：“哎呀，撒娇就不是大家闺秀了吗？”
餐桌上欢声笑语，气氛和谐。
直到黎烬带来了战争开始的消息，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有些沉闷了。
黎烬临走前叮嘱，说这段时间别乱跑，怕有危险。
他把黎小六交给洛栖。
“军营里在加强训练，没空照看它了。”
“没事，我养。”
几天后，黎千柔跑进洛栖的卧室，好像很不安的样子。
洛栖这才知道是军营出事了。
钟胜在探查的途中失踪了。
到现在都没有下落。
第二天，洛栖和黎千柔一起去军营找黎烬。
看见一个男人背着另一个男人跑过来。
背上的人双手下垂，血液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黎千柔瞳孔一缩：“钟胜！！”
“嫂子！是钟胜！”
钟胜被人救回来了，但是身受重伤，活不成了。
“少帅。”
他沾满鲜血的手抓住黎烬的手。
“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胆小怕事的人，我一个……一个字也没说。”
“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
“来不及……了，少帅，能不能，能不能给我拍张照，我想干净点拍照，给我妈寄回去。”
黎烬双眼通红，偏过头吼道：“相机！拿相机过来！”
黎千柔从悲痛中回过神，急忙站起身：“我回去拿，我去拿！”
黎千柔从来不爱运动，跑回家拿相机又跑回来，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然而还是迟了。
看着闭上眼，仿佛安详入睡的男人，黎千柔的眼泪夺眶而出，全身力气一瞬间抽空，勉强攀住洛栖的手臂。
“嫂子……”
“钟胜他……”
洛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部：“等他们替他收拾好，你给他拍一张照吧。”
黎千柔说不出话，哽咽着点点头。
钟胜的家人很快就赶过来了，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妇人，佝偻着腰，整个人都在颤抖。
“胜啊……”
她跪下来，抚摸钟胜的脸颊。
洛栖的目光掠过钟胜的遗体，直直地落在墙边站着的透明人影上。
人影似乎感觉到了，缓缓抬头和洛栖对视上。
他先是一愣，而后震惊地瞪大眼睛。
“洛小姐，您，您看得见我？！”
洛栖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被黎烬捕捉到，他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是一面白墙。
“七七，你在看什么？”
“看钟胜。”
黎烬眸光一顿，沉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他的七七一定是被吓到了，都出现幻觉了。
人散开了，钟胜跑到洛栖面前。
哦不对，是飘过来的。
“洛小姐，您为什么能看见我？您是有阴阳眼吗？”
“嗯。”
“唉，要是我妈也有阴阳眼就好了，我还没好好道别呢。”
“可以。”
“啊？”
“半个小时，她可以看见你。”
钟胜和母亲最后见了一面，半个小时后，他走向散发着白光的门，踏进去，身影逐渐消失。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战争的枪在离嵊关城不远的吉城乡打响了。
黎烬组织军队抗敌，离开了嵊关城。
他走后的第二天，家里的仆人说黎千柔不见了，屋子里的东西基本都在。
边月着急得要死，直到黎烬传回来消息。
黎千柔跟着军队走了，黎烬也是到了中途才发现的，她软硬不吃，非要跟着去前线。
她的原话是：“大哥，我要把我会的都用在战场上，让我在后方做一个只会提笔写字的人，我做不到，我的相机应该记录更重要的瞬间，残酷的战争，英勇无畏的战士，他们更值得人们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