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许多人都点头。
当地数一数二的地主,这个家庭环境就足以傲视不知道多少人了——有些参加起义的人可能是地主,但是却不能算是“当地数一数二”,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有的地方好一点,数一数二的地主和后面的地主的差距没有那么大;而有些地方则不一样,这两者之间的差距甚至不比地主们和穷苦百姓之间的差距小。
更不要说,李岩的父亲还曾经是山东巡抚,加兵部尚书衔……
这个“加衔”是什么意思,百姓们其实不能确定,但是大体上还是觉得这属于虚职,而不是这个李精白当了兵部尚书,他还是山东巡抚。但是就算不是兵部尚书,这山东巡抚也已经非常厉害了啊!
一地巡抚,那就是一方大员,可比他们平日里见到的什么知县知州知府之类的更厉害!
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李精白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不知道多少人……
“可能已经超过了全天下九成的人了吧。”有人估量道。普通百姓,地主,地方官员和朝廷里面的低层官员,以及一些身份不高的宗室勋贵,这些加起来,肯定有九成了。
“哪儿有那么少!要我说,他只要是数一数二的地主了,就快要能够超过九成的人了……至于现在,山东巡抚?”另一个人摇头,并不认同这个估算,“恐怕是九成九的人都不如他了!”
九成,这个数量还是太少了。
明明就应该是九成九!
当然,剩下的那一点点人里面,还要分出来很多层,而且里面的人都越发的位高权重,但是李精白他肯定已经超过了九成九的人了。
“而且虽然这个兵部尚书不是正经的官儿,但是有这个加封,那也说明他的地位要高一点点,至少要比没有加封的普通巡抚高。”
这个判断说服了其他人,众人信服地点头,认为这个问题没有争议,于是继续聊。
“所以,你们说这个李精白是被牵连冤枉的吗?”不少人脸上的神情逐渐兴奋起来,“就是那个,他和阉党宦官到底有没有关系之类的。”
这可是能同时牵涉到朝堂和宫廷的八卦,而且还能扯上皇帝是不是犯错了这样的大事儿,当然让人兴奋——哦,其实还有朝堂党争之类的,总之,每一个都是能够挑动人们八卦神经的内容。
“有没有关系……我觉得吧,如果说他和宦官完全没有往来,那应该不太可能。”有人分析道,头头是道的样子,“那些县令之类的和宦官没什么来往,这很有可能;但是李精白都成了巡抚了,这么高的位置的官,他怎么可能和宦官没什么往来?”
“不是说他就贿赂勾结宦官了,但是走到这个位置,能升上来,那就不可能是个不懂官场各种道道的人,既然懂,那他肯定也得按照规矩来……而明朝……”这人摇头晃脑,仿佛还叹了口气,“明朝诶,这朝廷上下哪儿没有宦官的影子?”
“大臣们想要坐稳自己的位置,想要升官,就算不和宦官发展什么特别好的关系,那也不能得罪宦官啊!可要是不想得罪宦官,那起码也得按规矩给人家送点礼吧,不然人家会怎么想?人家要是觉得你得罪了人家,那你别说升官了,你的位置还怎么坐得稳?”
“所以,他不一定就和宦官有多密切的往来,但是肯定也不可能没有给宦官按规矩送礼啥的!当年那张居正不是也还一定要和那个姓冯的宦官搞好关系联合在一起么!然后那个谁,反正就是前面那个首辅,和那个姓冯的关系不好,不就被姓冯的联合张居正一起给搞下去了么。”
所以,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想要坐稳位置的官员,除非自己后面有其他的靠山,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得罪宦官?而想要不得罪宦官,你怎么能够逢年过节不和人家送点礼,表示表示?
“有道理。”
“确实是这样,你想在官场里面混,又没有其他靠山,那怎么可能得罪宦官?这太监可是最记仇的!”
“是了是了,人家记不住谁送了点什么普普通通的礼物,但是人家怎么会记不住谁竟然敢不给人家送礼?”
“其实就算是结交宦官,那也不是随便什么官员就能结交的,普通官员就算想要结交宦官,那人家宦官也瞧不上你啊!你算什么东西,就想和我结交?”
“……确实是这样……”
“可不是!那阉党不就是和皇帝关系好么,那皇帝给了他们那么大的权力,他们怎么可能瞧得上普通官员?”
“所以巡抚算是普通官员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少人顿时沉默了,彼此面面相觑。
——巡抚,算是普通官员吗?
在他们眼里面,那当然不能算了,那可是大官!但问题是,在宦官眼里头,这巡抚到底算不算普通官员呢?算不算一些有价值的值得他们另眼相待的官员呢?
嗯……
“肯定也不是一点价值也没有吧,最少,这巡抚也能在地方上给他们办事儿吧?还是有点笼络的价值的……如果李精白真的和宦官结交的话。”
“也是……所以他到底和宦官结交了吗?”
“……”
“这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被冤枉的呢,”这个问题真的没法给出什么答案,有人耸耸肩摊摊手,“这冤不冤枉的,明朝都这个时候了,那还重要吗?那一堆堆官员被撤下来,又有一堆堆有问题应当承担责任的但是却还好端端地在自己的位置上……”
所以,冤枉不冤枉的,虽然这也确实涉及到了个人清白问题,其实也不是不重要,但是放在明朝这个时候,那是真的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反正,只要你能让那些你需要让他们相信的人相信你就行了呗。
“反正你们看李精白在家乡的名声没受到什么影响这个结果就行了,那就是他家乡的人还都相信他没干过这些事儿,都是被冤枉的呗!”
只要他在家乡还过得挺好,那就不是很重要。
反正按照李精白的情况,就算他这一次没有被搞下来,他日后,在明朝末年这乱七八糟的朝廷里面,估计也混不了几年了。
“其实也不一定是他家乡的人都相信他是被冤枉的,也可能是他家乡的人觉得和内侍拉近关系不是什么错事儿……”
“这倒也是,咱们都觉得和宦官来往不一定有问题了,没准他家乡的人也这么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