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弟啊，你回来啦。”妇人扭头看见长衫男子和叶槐树等人，先是惊喜继而惊讶。
她拉了拉长衫男子的手臂，“他们……”妇人的目光主要落在了理查和艾伦这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上。
“他们是大夫，叶大夫，你们跟我来。”长衫男子并未多加解释，而是带着叶槐树一行人直奔产房而去。
然而……
学平，你这不是胡闹么？床上躺的可是你的媳妇儿，你怎能容许这么多糙汉子闯进去呢？”村里的老阿嬷瞪圆了眼睛，一手抚住胸口，满脸惊恐与愤慨。
“娘，菊香都快不行了，这个时候你还顾忌那些？”学平眼眶泛红，语气焦急。
“我不是不管菊香的生死，但这几个人此刻要是进了产房，往后菊香哪还有脸面在村里立足？这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的呐！”老阿嬷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与担忧。
“大夫，大夫，麻烦您进来，我家婆姨怕是要生了！”产房内传来年轻媳妇颤抖且含泪的呼喊。
一位身着布衫的乡间郎中听见动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紧咬牙关，毅然决然地道：“几位接生婆，跟着我一起进去。”
“你要真敢领着男人们踏进那产房半步，我当下就撞墙给你看！”老阿嬷的话音刚落，态度强硬无比。
“周接生婆，小郑丫头，你们先进去吧。”学平知道一时之间说服不了母亲，便将手中的急救箱塞到了周接生婆手中，“你们先去，我们在门外候着。”
周接生婆接过急救箱，箱子并不沉，但在她手中仿佛千斤重担一般。
“进去吧，若情况棘手需要动刀子，我们马上跟进。”叶大夫眼神坚定，给周接生婆带来了巨大的勇气。想到叶大夫尊称自己一声周老师，周接生婆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小郑护士道：“小郑，咱们进去。”
“护士进去，我们在外面给你们指导。”叶大夫一脸肃穆地看着老阿嬷，当年那位闻名遐迩的大夫威严犹在，使得老阿嬷不由得后退一步，随后点头应允。
产房的木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方便产房内外的人们相互沟通交流。
“叶大夫，我已经在产房边上了，产妇呼吸微弱，意识模糊，情况危急。”周接生婆一边报告，一边准备着手救援。
“明白了。”叶大夫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脑海中浮现出那次紧急产房指导的情景，再次描绘起产房内孕妇的情形。
“急救箱第二层有个呼吸器，给产妇用上。”
“收到，叶大夫。”
“先用温水清洗，再用碘酒消毒一遍，手术衣和防水围裙在急救箱底部，给产妇消毒一遍之后，你们就开始做个人消毒准备工作。”
“遵命，叶大夫。”
与此同时，叶大夫转向艾伦和李发问道：“艾伦、李发，你们有葛大夫的联系方式吗？”
妇科手术叶大夫可不大擅长，此刻他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全凭医者的直觉和过往的经验支撑，然而剖腹产与寻常接生术却是截然不同。
李发低声回答：“我没有葛大夫的电话，不过我记得凯瑟琳大夫的号码。”
凯瑟琳，济安妇产科的住院医师。
“曾家阿嬷，您家电话在哪儿？”
“一楼大厅！”李发没等叶大夫开口，便径直奔向一楼大厅。
“嘟…嘟…嘟…”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凯瑟琳，我们现在遇到个紧急情况，我、艾伦、叶大夫，我们三人都没接过生，急需您的帮助。”
电话另一端的凯瑟琳大夫立刻严肃起来，伴随着一阵关门声，她坚定地答道：“好的，我这里随时待命。”
产房内，周接生婆和小郑护士换上了干净的手术衣。“护士长，我有点紧张。”身为护士，她们以往所做的大多是协助工作，而今却要独立完成分娩任务，这让初入职场不久的小郑护士紧张得几近语无伦次。
“别怕，叶大夫他们在门外指导，咱们并不是孤军奋战。”
“叶大夫，我们已经做好个人消毒，并穿好手术衣了。”
“好，戴上手套，使用18号直钳为产妇进行第二次消毒，小郑报一下产妇当前状况。”
听到自己名字被叫到，小郑立即立正回应：“装上呼吸器后，产妇的症状有所缓解。”
“胎儿情况怎么样？”
“胎头顶已露出约五公分，产妇阴道明显肿胀。”
叶大夫疾步来到二楼栏杆旁，用英文重复了一遍产妇的情况。
李发握着电话不住点头，同时也从客厅茶几上抓起一张纸，迅速记下要点。
“把这个给那边的医生！”记完要点，李发看见客厅角落里站着的小丫鬟，赶忙示意她过来，并尽量用简单的汉语词汇表达他的意图。
小丫鬟虽然有些惧怕洋人，但从他们焦急的神情中猜到他们是在为自家主子救人，于是她用力点点头，拿起纸匆匆跑上楼去。
叶大夫在栏杆旁接过纸条，凭借着多年的医学素养，费尽力气才认出了上面那些像龙飞凤舞般难以辨识的英文字迹。
“周接生婆，手术刀在急救箱的第二层，准备做会阴侧切。”
产房内的小郑护士一听，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手术刀啊……
她们曾多次拿起手术刀递送于大夫之手，但此刻却是要亲自操刀，周接生婆轻轻叹了口气。
“会阴后联合中线左侧，向左偏斜42至45度，垂直切割皮肤，切口长度四到五厘米，切开后迅速消毒并止血。”叶大夫看着纸条上的字，一字一句地清晰下达指令。
“明白，叶大夫！”产房内的周接生婆深吸一口气，产妇在使用呼吸器辅助供氧后，已经有了明显的恢复意识的迹象。
一旁的产婆见状，忙退到一旁，她上前欲喂曾家太太喝两口补汤，以助她攒足力量分娩。
周接生婆点头默许……
乡间产妇喝下两大口人参熬成的汤汁，渐渐苏醒过来，嗓音嘶哑微弱，勉强能听见她在呼唤：“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