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忍住心底的那股恶寒道：“知道了，知道了。”
想起方才自己摸到的纸人的那股触感，浑身又是一抖。
以前自己做过的纸人不少，可却从没听说过还有将死人人皮做成纸人的，这也太不道德了。
我吞了吞唾沫，扭头看了一眼棺材里的纸人，想起自己刚才摸的是死人的皮，就一阵胆战心惊，恨不得跑去洗个几百遍的手。
“你说，寻常不都是用普通的纸人来送葬的么今天怎么用上这么邪门的人皮纸人了像是这种纸人，我以前都闻所未闻。”我凑上前问道。
余一眼睛滴溜溜一转，冲我眯眼一笑道：“这你就闻所未闻了，对付这种煞尸，通常来说，普通的纸人都是用于寿终正寝的死者的，以引魂入地府，可那些意外死亡的可不一样，它们怨气大，不愿离世，徘徊在生前之地多有怨愤，会扰乱宅子安宁。”
“像这样的煞尸么，就要用更厉害的纸人镇压其怨愤，好让尸体能安稳下葬，不生事端。”
余一嘿嘿一笑，努了努嘴，示意那具棺材道：“这具棺材的主人，死得可不简单，浑身怨煞之气极重，若不处理好，死后很有可能会尸变，扰得徐家不得安宁。”
“那位徐夫人，可是花了大笔的价钱，请我们老板出马亲自操办出殡仪式，这棺材也是难得一见的百年沉木，昨天晚上专门从国外运回来的，我们老板熬了一天一夜，才总算把这棺材给做好。”
“喏，看见了没有棺材上的符文，可是我们老板一夜不睡亲自刻上去的。整个棺门，也就我们老板能做得了这法师。”余一眯眼说道。
我眉头一皱，敏锐地捕捉到他其中一句话，问道：“你们知道徐建树是怎么死的么”
闻言，余一便是一愣，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不错，那天我们刚到徐家的时候，徐夫人就带我们去看了一回尸体，最后还是老板一个人将他的身体给缝了起来，也没让我们参与到其中。现在想想，还真是够惨的……”
说到这里，余一就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闻言，我心头猛地一震。
这么说的话，那徐建树胸腔内的石头，说不准就是柳阿婆放的，就连那些符咒，也是她弄上去的。
那两只人皮纸人，身上的怨气正好能压得住徐建树身上的怨气，故而才有了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只是让我不太明白的是，徐建树临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尸体胸腔上的伤口，可不像是人为造成的伤口，则更像是野外的猛兽撕咬而成。
可这些猛兽，为何只专吃人的肝脏，对其他地方，动也不动呢
至于徐建树的死法，就不为人所知了。
虽说像这样的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死了最好，但我心中总还是有些困惑，总觉得徐家这事不简单。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灵堂的两扇大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的便是郑秀华和她的一双儿女，这对姐弟面上并无悲伤，反而有股终于解脱了的放松神情。
跟在郑秀华身后的，则是前来吊唁的宾客，其中还包括万永寿。
万家没有当众撕破脸，也只是看在当年的情分上，其他跟随而来的宾客也知这个理，对徐家人不冷不热的，既不会得罪万家，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只见万永寿上前拜了一炷香，什么也没说，身后的宾客便都跟着上前拜了拜。
万永寿在灵堂内四下环顾，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截然一亮，便忙快步走过来，兴冲冲地开口，“小兄弟啊，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唐先生呢没有与你一道么”
“唐叔他，现在应该在某个角落里歇着吧，万叔叔您要是想找他，可以到二楼休息室，他应该就在那里。”
听说我今天也要随他们一同出殡，万永寿的眼神在余一身上转了几圈，才笑眯眯道：“不忙，不忙，那我也在这陪着你们好了。”
“听说这徐家下葬还会做法事，我对这方面倒挺好奇的。”
万永寿笑眯眯的，就站在了我身边。
那些宾客的目光也纷纷落在我身上，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下午六点，吉时将近。
柳阿婆才堪堪进入灵堂，身后跟着的两个青年一人拿着一道招魂幡，另一人还提着锣鼓与铃铛。
见他们进来，其余的宾客都退到了角落里，伸长脑袋看着他们做法事。
这种法事，我向来只看风水师做过，倒没想到柳阿婆也会这般的仪式，也不由得探着脑袋看着这三人的动作。
只见柳阿婆接过招魂幡，口中念叨着符文，招魂幡掠过火盆，扫过棺材中的尸体与纸人。
刹那之间，火盆里的火苗几乎一窜三尺高，却片刻不沾上招魂幡。其他两个青年不停地将手中的符咒投进火盆里，火苗愈来愈盛。
片刻之后，柳阿婆就摇起招魂铃，另一只手晃着招魂幡，就闭着眼睛在灵堂里走了起来，口中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压根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尽管双目紧闭，但她却像是能看见眼前的景物一样，压根没撞上人或碰倒灵堂里的任何东西，看得一众宾客都瞪大双眼惊叹着。
这便是出殡前需做的招魂仪式，召回亡者的魂，才方能出葬。
然而就在这时，灵牌前的蜡烛却闪了闪，直接灭了。
室内阴风阵阵，甚至刮起了火盆中的碎屑，在灵堂里乱飞狂舞，整个现场混乱一片。
余一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前，连忙重新点燃了蜡烛，室内那股阴冷的感觉才渐渐弱了。
亡者头七，却有如此动乱，很明显就是死者不安，不愿安分下葬，要扰乱整个宅子。
“砰砰砰——”
“啪啪啪——”
灵堂的门不停被风吹开又关上，反复几次，听起来就像是外边有东西在使劲敲着大门似的，诡异阴森。
灵堂里的宾客大多都是上流社会的大老板，最信鬼神之说，又都怕死，再也顾不得，不敢再留在徐家，仓惶就离开了灵堂。